楚岩汐站在坡顶看着他们快速又有条不紊地列阵,心底也不禁佩服。
在这种天上惊雷不断、不住有士兵被雷暴擒获的情况下,他们还能临危不乱地听从军令布阵,漠北士兵的威风并非浪得虚名。
若这次他不是一直使用攻心计扰乱他们心神,想以少胜多完全不可能。
若这次从上面滚下去的真的是巨石,这种长矛阵确实可以将之抵挡,甚至巨石还可以给他们起到掩护的作用,反而是帮助了他们。
可是从上面滚下去的巨形条状物并不是巨石,它们一路下滚扬起的白色粉尘随着风势吹向漠北军队。
条状物将第一排长矛压倒,速度已减了下来,再撞上第二排长矛时,刻意留有裂口的袋子在撞击的作用下完全破裂,成吨的白色粉末倾洒而下。
长矛可以挡住石头却无法挡住粉尘,带着呛鼻气味的白色粉尘被风卷起冲入阵中,所到之处,许多士兵捂着眼睛痛呼不已。
“是石灰!注意背风不要让它吹入眼睛!”
浩日钦大喊,传令兵们迅速将他的话传下去。
可是这风根本没有方向,只在谷中盘旋,无论哪个方向都是向风。
他们再次列队聚拢,以每个分队为单位立起盾牌建起一个个连绵的半圆形防护营,盾牌一面一面严丝合缝相连直扣住地面,石灰无隙可钻,很快在盾牌表面落下厚厚一层积灰。
为了方便指挥浩日钦依然骑在高头大马上,有护卫请他下马躲避。
他兜转马头时看见坡顶立着几十位戎装兵士,正中是一位着黑衣锦服的年轻人。
衣服颜色几乎溶入这暗沉天色,可是他周身的冷傲及让人不可逼视的帝王气质却使他脱颖而出,想不注意到都难。
虽从未见过楚岩汐,但浩日钦立刻知道这位让他不得不仰望的年轻人就是大楚的帝君,那位据说暴戾莽撞而实际却诡异得让他难以捉摸的新帝。
浩日钦很后悔这是第一次见到他,若在与之交战前见过楚岩汐,他一定会谨而慎之,不敢有任何轻视。
即使是匆匆一眼,浩日钦也看出这位新帝超乎寻常的从容沉静,仿佛世上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也只有那种稳操胜券又生性低调的人,才能有这样逼人的冷傲。
败给这样一位对手,他服;可未经过一场浴血拼杀即败得如此彻底,他又一万个不服。
行到这一步,他才知道,这一仗,楚岩汐早有谋划。
或许是登基的第一日楚岩汐就已经开始布署,所以大漠探报所得的消息才会偏差得如此之大。
楚岩汐显然也注意到这位少将,他目光一凛,迅速地从身边一位兵士手中夺过一张硬弓,拉弓搭箭,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利箭破风而来时,浩日钦知道自己躲不过,他们相距本就不远,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这枚羽箭。
在诸多护卫的惊呼声中,利箭从浩日钦头顶掠过,射中那几道鬼爪般正要将他囊入其中的球状闪电,闪电卷着箭升到空中,浩日钦身后那让他毛发竖起的电流感也瞬间消失。
再抬头,楚岩汐已经退下高坡,豪雨却在这时飘沷而下。
“恶魔!”
这一役后,楚岩汐又多了一个称呼。
他的臣民将他唤作暴君,敌人则称他为恶魔,对他来讲这是一种平衡。
被俘的战将大多不服,他们认为楚岩汐用的计策太过阴狠,若是两军光明正大的对阵拼杀,大楚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战争,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的较量,哪一场战争不残酷,阴狠算得了什么?
楚岩汐只求速战速决,也求将死伤减到最少。
他在意的是结果,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漠北的百万大军真正毙命了的不过六千人,他们大多是被雷暴中的球形闪电击中,若他们当时选择弃马放马狂奔的话,闪电只追逐跑得更快的马匹,他们的伤亡能减到最低。
而后的豪雨将石灰转化成沸腾的溶液奔腾而下,所过之处即让人皮开肉绽,当时痛得无法自持,但根本要不了人命。
或许有一些人运气背些溅在眼中,视力再也无法恢复,但大部份的人只是今后手或脚略有残疾,日常生活并无什么防碍,想行军打仗就勉强了些。
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