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将慕雪强行推开,但正如慕雪所说,他现在力量柔弱得甚至比不过一个文弱书生。
可是他推拒的动作还是让慕雪伤了心,她俯下身来将他搂住,流着泪祈求:“霍哥哥,不要讨厌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你。
我知道你同我成亲是逼不得已,不是你的本愿,可是你放心,见到太子哥哥我会同他讲清楚,你我都只是时局所迫,你并没有违背近侍的规矩。”
霍铮闭着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两下,还是将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几乎冲口而出,“是我本愿。”
可他随即又警醒,他怎么能这样想,又怎么可以这样说?
慕雪不知他内心的挣扎,见他继续沉默,她再次保证:“殿下既然能知道我们离开赤焰宫,必定也会知道你我皆入险境,他一定会来。”
“小雪,我很累很困。”霍铮很努力才装出平日的镇定,“今日控制妖力让我元气大伤,我有些缓不过来。你压住的地方,好痛。”
慕雪赶快坐正身体,手在他身上乱探,紧张地问:“你哪里痛?”
霍铮抓住她的手,制止她乱摸,“只是内伤,很快会好。每次妖力发作后,我都会感觉气闷难受,这次更狠些而已。”
慕雪略略思索,道:“这时被封印妖力是件好事,你可乘机调养生息。
当你可凭意志控制妖力时,它会更频繁地反复,让你大伤元气。若内伤未全好时再遇妖力发作,你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控制。”
霍铮松开她的手,手臂搁在眼睛上遮住烛光,低语道:“冥冥中自有天意。”
他的声音很低,慕雪未听太清楚,不过看起来他确实是一副累极了的样子。
她在他身边低头静静坐了好一会儿,虽然没有哭,但闷闷不乐,手指玩弄着他喜服上的相思扣。
有她坐在身边,霍铮也没有办法睡着,他对慕雪的脾气实在太了解,他缓声说道:“我没有怪你,更不会讨厌你。小雪,我只是累了。”
慕雪恹恹问道:“真没有讨厌我?”
霍铮应了一声“嗯”。
慕雪将他搁在眼睛上的手拉开,“那你没有摸我的头,平时你哄我时,都喜欢摸摸我的头。”
听到她略娇蛮又显孩子气的话,霍铮不禁微笑,他睁开眼睛却看到慕雪的大眼睛里又泪珠盈盈,她一眨眼,眼泪即成串流下。
“你怎么又哭了?”
“看见你笑,我开心,我真怕你不理我。”
慕雪一边抬袖去抹眼泪一边鼻音重重地说:“现在我放心了。”
“真傻。”霍铮笑道:“难过也哭,开心也哭,你可真是水做的。”
慕雪咬着唇努力抑住笑,眼睫毛仍然湿漉漉,灵动明媚的双眼直直盯着霍铮,她面色微红地嗔怪道:“不准取笑我。”
“好,不笑,去睡吧。”霍铮抬手摸摸她的头。
他才发现这是一个太过于自然的习惯动作,慕雪若不说,他根本不会察觉。
慕雪将发饰全摘下来,除了外衣盖被躺下。
喜烛已燃过一半,她睁着眼睛怔怔地看着红色的烛油一串串地流下,问:“霍哥哥,蜡烛为什么一直要流泪?它一边烧一边哭,明知是毁灭却又坚持,是不是既快乐又心痛?”
霍铮虽未睡着,但声音有些朦胧:“你想得太多,将它熄了吧。”
“不要,由它燃。”
慕雪看过许多书,她记得有本书中谈民俗,成亲的那日喜烛燃得越久,夫妻越能长久在一起,不可以吹熄。
即使这只是一场假婚姻,但她知道这将是她唯一一次成亲。
霍铮说慕雪只能嫁给她最喜欢的人,他没有说错,她最喜欢的人就是他,一直就是最喜欢。
她不知看了多久的烛光,困意上涌,她感觉眼睑有些发烫,火光亦不住在脑中跳跃,她有些头晕。
全身开始酸软的时候,她才想到,自己是感染风寒了。
赤焰石的珠串在山道的相遇战中被法师夺走,没有这道珠串,一袭轻纱衣怎么耐得住这料峭春寒。
即使后来她穿上了厚重的喜服,但毕竟不是棉衣,她一直都感觉寒气不住侵肤沁骨。
她接二连三地打了几个喷嚏后,霍铮起身坐到她的身边。
他还穿着那身喜服,大红的颜色在烛光映照下熠熠发亮,慕雪睁着蒙眬的睡眼看着他,后悔自己将这套衣服脱得太早。
霍铮本想叫人送些开水过来,去拉门才发现门窗不仅被反锁,外面亦贴有符咒,看来他们还是不放心,担心霍铮会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