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侍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一直在旁观战的国师这时上前解围,“圣驾面前,岂容你们两个撒野,谨护卫,还不快收了剑,请皇上赦罪!”
皇帝也似从惊吓中缓了过来,他抬眼看了看晕睡的楚岩汐,疲倦地说:“你们都不用争,都起来吧。”他看着霍铮道:“你忠心护主,朕赦你无罪。”
霍铮磕头谢恩,站起身立在太子床头,再不挪动半分,完全不理会那位近侍恶毒的目光。
这次探病导致兵戎相见,太子府上上下下连续几日都惴惴不安,害怕皇帝传旨怪罪。
霍铮心中亦有些担心,他并不怕获罪,只是此时此刻,他不想离开太子半步。
直至皇帝派人送来各种密制药丸及珍贵补品,虽然这些东西对于昏迷不醒的太子于事无补,但至少起到了安慰作用,太子府的人慢慢地放下心。
这场风波就此揭过。
“任何人都不可以冒犯您。”思及这段过往,霍铮不禁喃喃自语。
楚岩汐轻“嗯”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若有若无地看了他一眼,这一次他眼中没有那拒人千里的冰寒,亦无让人心生畏惧的犀利威严。
他这种眼神,霍铮从未见过,那是迷茫、无助与疲累,混夹着深深的悲哀!
不待霍铮做出更多的反应,楚岩汐重又闭紧了双目,再次陷入昏睡。
霍铮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他以前总是笑话慕雪眼睛一眨就能流泪,他以为自己铮铮铁骨,流血不流泪,这一辈子都不会为谁哭泣。
可此时,他却哭得无法自抑。
怕外面守值的人听见,他死死地闭紧了唇,哭泣倒灌进心里,更让他心痛难耐。
楚岩汐这一觉睡到掌灯时分才清醒,他醒后并未动,睁着眼睛看着帐顶发呆,以至于很久之后霍铮才发现他已经醒过来。
霍铮立刻命令御膳房传膳,待他要再宣太医时,楚岩汐抬手制止,“不需要!”他喘口气才接着说:“没有用。”
完全清醒过来的楚岩汐又恢复了他惯有的样子,冷傲又决断,即使身体弱不胜衣,可那份咄咄逼人的气势依然不减。
他刚才半睡半醒之间所泄露的情绪,已层层包裹在这些坚硬的盔甲下面,让他人无法轻易解读。
他很努力想康复,若死了不了,那就当好好地活着。
即使没有胃口,即使每动一下都会很疼痛,但他还是坚持坐在桌前认真吃饭,不再挑食,让那位一直伺候他饮食的宫女吃惊。
他吃得很慢,但他实在吃不下多少。那些苦得让人胆寒的药,他亦是接过即一口饮尽,那苦味在口里徜徉不肯离去时,他想到的却是那日与莲一一在绝地死境吃野菜的情景,他毫无血色的脸上不禁现出恍神的微笑。
只可惜烛光暗淡,宫女太监们又都恭顺地低着头在一旁听候吩咐,没有人看到这位从来都冷情冷面的太子居然也会笑。
夜已深。虽只是秋天,楚岩汐却感觉很冷,自从随朴风修习法术后他就再没有怕过冷。太监们搬来几个暖炉,他裹着狐毛大裘坐在暖帐里,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越是抖,他的伤口越痛,但伤口越痛,他越感觉冷,冷入心肺。
即使是在绝地死境,他也未被寒冷逼得如此走投无路,而遍布全身的疼痛就似深渊,让他越坠越深永摸不到底线。
他盘膝而坐,手结定印,努力想通过调整内息来镇痛怯寒,但连这都不可以!
他在绝地死境已打通的奇经八脉,他的炁气护身全失了效。
每当内气运行到身体某个位置时就再无法前行,被抽去了龙筋,亦将他的气脉全部隔断。
连试几次让他精疲力竭,他无法坐稳,无力地倒向一边,立在帐前的霍铮眼疾手快,迅速将他扶住。
楚岩汐极轻声地命令:“放手。”
声音虽轻,力度却重。
霍铮犹豫一下还是没有放,他的手顺着那冰冷的狐毛大裘下滑,他亦顺势跪在了榻前。
他望着楚岩汐瘦得不成样子的脸,痛苦地说道:“殿下,告诉我有什么方法,您肯定知道方法对不对?”
楚岩汐倦怠地看他一眼,重复一句,“放手。”
霍铮不甘心地再喊道:“殿下!”
楚岩汐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他只是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霍铮无奈地叹口气,轻轻地扶他躺倒,起身退后一步站在帐前。
寝殿里幕帷重重,无法看到窗外景象,但楚岩汐猜今夜月圆,神荼曾说,每月初一、十五,你会生不如死。他所讲的大约就是现在这种状况。
楚岩汐努力装睡不弄出一丝声响,但那沉重急促的呼吸及因剧痛而产生的颤抖将他的伪装彻底出卖,他一身接一身地出着冷汗。
他们主仆两个,一个在帐内不动声色地默默忍受,一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