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它们还会再来,但能拖延一时算一时。他现在实在是体力不支。
楚岩汐将灰衣青年睡的竹榻拉出一点,让青年的身体处在阳光下。
他知道最好的方式是将向西的这面有窗的墙劈开,这样他可以得到更多的休息时间。但是刚才故意划伤莲一一以逼她离开已让楚岩汐过意不去,若再毁她安身立命的小竹屋,他无法做到,即便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最冷情冷性。
太阳迟早要落,这场仗也迟早要打。
楚岩汐垂眼看看自己手背上的龙鳞,心里道:“你刚才既助我逃脱幻冥之境,看来你我还是一心,那再助我一次!”
灰衣青年忽然睁开眼睛,他的眼神极复杂:那是惊慌,愧疚,阴狠与跃跃欲试的混合。
楚岩汐却看懂了,“霍铮,你不用自责,你中了他的法器,日落后即受他控制,由不得你。”
说话间,竹屋陡然一黑。霍铮已从竹床上跃起,与四周再现的重重暗影一同扑向楚岩汐。
这个苍白少年早有防备,拔剑抵挡的同时,已从半开的竹门中飞跃出来,落在竹屋前的空地上。
莲一一刚出竹林即见一只通身雪白的老虎蹲坐在下山的道路上,她很开心,几步跑到老虎身边抱住它的脖子,亲热地说道:“喂,小白,好久不见啊。”
白虎如猫一样温顺地用头蹭她的腿。
莲一一年少时常能见到这只白虎远远地在山中徘徊,但并不近身。她与山中动物嬉戏惯了,见到老虎亦不害怕,反而有种莫明的亲切感。
常常,一人一虎,隔着山梁静静对望。
有一回,她忍不住告诉了婆婆遇见白色老虎的事情,婆婆很紧张,当夜即下山去找猎户围剿白虎,过了几日,婆婆同她说白虎应当不再会出现。
莲一一为此事内疚许久,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它。
几年后,白虎重新出现,它依然只是远远地望着她,可她再也不同婆婆讲。
婆婆去世后,白虎一反常态,时常坐在了她的竹林旁。也在那时,莲一一才发现白虎的胸腹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痕,她很怀疑是那次猎户围剿所造成的后果,可惜白虎不会说话,它只静静地看着山下那个碧蓝的湖,若有所思。
莲一一骑着白虎下山,她亦看见山道上流成线的血迹,以为来自灰衣青年,催促白虎速度更快些。一人一虎很快到达山下,莲一一与白虎道别,如风般跑入村庄。
这是她唯一一次未戴风帽出现在小镇上,居然没有孩子敢欺负她。不知是她手上的血痕吓唬了那些孩子,还是因为莲一一被家中那个无理蛮横的少年弄得满心恼火,她头一次冲着村口欲举石扔她的孩子吼道:“你扔!你敢扔我就吃掉你。”
哇哇吓哭几个最顽劣的村童后,她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诊所。
大夫一家人正围着餐桌要吃晚饭,莲一一的到来虽打扰了他们,但每个人都表现出略显刻意的谦让礼貌,要大夫先去诊治莲一一,他们晚些再吃饭。
她的伤并无大碍,那一剑划得极长却不深,伤口早已自行凝结,大夫给她开了小剂量的金创药,莲一一请他多开一些,有备无患。
拿着金创药才出大夫家的大门,即有村民过来请莲一一去见里正大人。
里正即一村之长,他是位极严肃的老者,从前与婆婆关系颇好,不时会去山上走访,过问一下她们的生活起居。
莲一一以为是她在村口吓唬小孩子的事被告发,老老实实地低头等里正大人批评。
在她的印象中,从没有人会因她的过错而说一句重话,每个小孩视她为魔怪,而每个大人又对她过于礼待忍让,反倒让她感觉那是一种无法亲近的疏离。
老者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问她怎么会受伤。莲一一早在路上已想好理由,她本以为大夫会问。她说自己想修缮竹屋,砍竹时不小心被划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