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见戴玉同两个婆子们进来,屋内的打闹嬉戏声也随之停了下来。
戴玉抬眼看去,只见房内一位头上梳着双垂髻,齐额留了些许发丝,髻上又簪了几朵垂丝粉海棠珠花,身穿一件大红色洋缎洒金穿花蝶褂,下着青缎红底撒花洋绉裙,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其项上带着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通体气质,令人惊叹。
又见其小小年纪便生的粉雕玉琢,眼神清澈透亮,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真真是用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来形容也亳不虚夸。
戴玉瞧了心想:“想必这位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宝三小姐了。”
而此时,正与贴身丫鬟解着九连环的宝三小姐也停了下来,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踏进房门逆光而来的清俊男童,只见其“生的眉目如画,气质出尘,容色绝滟,肤如玉,眉如黛,更妙的是挺立清秀的鼻峰之上,一双似喜非喜的含露目,流露出万种情丝,潋潋生辉,更不提周身又自有一股病弱风流书生贵气。”
一时竟让人看呆了去,须臾,众人才又恍过了神,其坐上的宝三小姐更是放下手的九连环上前问道:“这个弟弟我可曾见过的。”
众人听了俱笑,王夫人也起身上前抱过她来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
宝三小姐顺从的窝进母亲的怀里,眼睛却仍依依不舍地盯着一旁的戴玉道:“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众人听了更是一乐,心中打趣他们家三小姐又犯了痴,见了新来的林家表弟就移不开眼了。
王夫人听了更是一笑,将她揽进自己怀中,摸了摸她的脸颊,贴了贴其额头道:“你病才刚好了一些,莫要再说这些胡话,当心再发了病,惹得我与你祖母伤心。”
说完,又冲跟前的戴玉招了招手,携他上了炕道:“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再见罢。只是有一句话嘱咐你:你几个兄弟姐妹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认字,或是偶一玩笑,都有尽让的。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就是我这个孽根祸胎。”
说到这,王夫人看向自己怀中的小女宝玉冲身旁戴玉歉意道:“她自小便被我与她祖母宠坏了,顽劣异常,时常念些胡话来,你方才也是见了的,今后她要是再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你切记不要信她,省得被她诓骗了去。”
说来,王夫人这番话也是有依据的,自这宝三小姐能开口说话以来,除了时常说些众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也就罢了,还说是一只五彩鹦鹉与她讲的,举着一个光秃秃的盒子向众人展示她那只会说话的五彩鹦鹉。
众人听了更为不解,看着那光秃秃的盒子又始终末见宝三小姐说的什么鹦鹉,时间久了府中就纷纷传言说“宝三小姐是个傻子,宝三小姐被鬼迷了心窍,宝三小姐天生痴傻,自生下了,七魂就缺了三窍……”
风言风语越传越烈,惹得贾母,王夫人震怒,发落了一众下人,才算平息这场谣传,自此,对于宝三小姐那只会说话的五彩鹦鹉众人更是噤若寒蝉。
一旁的戴玉听了虽心中有些疑奇,但也不好开口再问些什么,只向王夫人作礼称:“是。”
……
这方,未坐多时。只见一个丫鬟来道:“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让戴玉少爷过去,宝玉小姐身子若大好了,也一并在她老婆子那去用饭。”
王夫人听了,忙携宝玉,戴玉两人从后房门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是一条南北宽夹道。南边是倒座三间小小的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室。
王夫人又笑着向戴玉指道:“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回来你好往这里找他来,少什么东西,你只管和他说就是了。”
随后王夫人遂携戴玉两人,穿过一个东西穿堂,便是贾母的后院了。
于是,进入后房门,已有多人在此伺候,见王夫人来了,方安设桌椅。贾珠之妻李氏捧饭,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
贾母正面榻上独坐,两边四张空椅,王熙凤忙拉了戴玉在左边第一张椅上坐了,戴玉想要推让。
贾母笑道:“你舅母你嫂子们不在这里吃饭。你是客,原应如此坐的。”
戴玉听了,方才告了座,坐了。
贾母又命王夫人坐了。迎春姐妹三个告了座方上来。迎春便坐右手第一,探春坐左第二,惜春坐右第二。旁边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李、凤二人立于案旁布让。
其间,宝玉因病多日未见祖母,此时见了自觉分外亲切,闹着要与贾母坐在一起,贾母见其身子己大好,也乐得高兴吩咐丫鬟在其身旁多添一张椅子,让人坐在自己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