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的两个女孩子并不是同母所生。
江以荣是杨姨娘的头生女儿,江以熙是谢丹晴嫡出的姑娘,年纪还差了三岁。但因江以荣从小养在谢丹晴房中,在她上学的时间以外,和江以熙形影不离,两人便真如同胞姊妹一样亲密。
在江家住了四个月,江洛几乎每天都往正院跑,尤其是江子麟不在家后,她在正院的时间比在自己屋里都多,却丝毫没看出来嫂子对两个女孩有什么不一样。别说吃穿用度这样的小事,就连细微处的疼爱态度都似乎毫无分别,叫她既心酸心疼,又不免佩服。
比如说,小姐妹俩去花园里玩,天上却下了雪珠儿。她们去找,见到两个孩子,嫂子必是左手先搂住以荣,右手再抱以熙,长幼有序,不偏不倚,次次都不乱。
嫡母这样一天、一个月、一年,或许还是假慈爱,可嫂子已经这样做了七年,即便原本为假,现下也已是真。
所以江洛没有向嫂子问过,她对庶女庶子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心里便真的不偏向亲生的孩子吗?
这些问题没有意义。
可能只会让嫂子再次伤心。
两个女孩儿都被嫂子养得很好,知礼却不死板,活泼却不顽劣。江洛婚后当然要接黛玉回家,林家近二百下人给她帮手,再多养江以荣和江以熙不算什么。何况她们这么讨人喜欢,每天对她“姑姑”“姑姑”叫得亲热,给嫂子摘一朵花,也会给摘她一朵。
嫂子对她的好处更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尽。
但这一件并不为难的事,江洛还是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嫂子是真想好了?”她笑问,“你竟舍得?”
“倒也没什么舍不得的。”谢丹晴一笑,“女孩儿长大了,总要离开家的。你哥哥这一外放,或许十年都回不来,他是要积攒资历功劳,以后正是越偏远艰难的地方才越能显出政绩。带着以荣和以熙去,到了年岁,身旁一个好人家没有,不是都耽误了吗。留在你这,既有好先生教书,又能有你替她们留意着好女婿,正是两全其美。”
这话题略有沉重,江洛有意开玩笑:“嫂子倒信我的眼光?”
谢丹晴亦笑:“不难为你给我找林大人那般的女婿,只比你哥哥略差几分,我也能心满意足了。”
江洛笑道:“嫂子还说不难为人呢!”
在她看来,江子麟是有种种缺点,但他是尚书之子,自身十三岁便进学,十九岁中举、二十入翰林,样貌清俊、家中殷实,又上无公婆管教,下无诸多亲戚烦扰生事,快三十了只有两个妾,已经是女婿中的极品人选。比他少两个优点的都难找到。
想完这些,江洛开始为未来给黛玉择婿发愁了,——尽管她还没有正式成为黛玉的继母……
让黛玉和这些天分才学都不如她的“年轻俊才”成婚,婚后看着丈夫靠老丈人在官场上风生水起,自己在家“相夫教子”,甚至还要管理丈夫的妾室?甚至可能还要接受丈夫的“龙阳之好”?
别看现代她所处的国家社会氛围上还让同性恋情极力遮掩,但在这里,男性之间的同性恋情甚至快要成为一种流行风气。不论是顶层还是底层男性,只要他们的同性恋情不影响到结婚生子、传宗接代,也没影响到家族前程,不大张旗鼓到人尽皆知,便几乎不会受到什么阻拦。
“同妻”更不被视为一种痛苦。
反而会有人认为“起码他找的是男人,又不会弄出孩子来,随他去吧。”
与之相反,女同性恋会受到比现代社会更严苛的阻止。
江洛接受了很多此时代社会的规则,但还是接受不了这种现象。
性取向是个人自由,但睡完男人再睡女人的男人太恶心了。
谁知道有多少女性因为她们丈夫肮脏的性生活染上了妇科病甚至性·病,以至于慢性死亡?
黛玉才七岁,离成婚至少还有十年,——按江洛的想法是至少十三年!
她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还是未知数。
但已知将来会和很多男人混在一起的贾宝玉,绝对不行。
“以荣和以熙能留下来,我也高兴,”她说,“不瞒嫂子,林家到底没人和黛玉作伴,我正担心荣国公夫人总用这话把她接去住。他家有个衔玉而生的贾宝玉,是黛玉的亲表兄。那孩子在姐妹情分上虽然极好,却有一个毛病儿:爱吃人嘴上的胭脂。”
“吃人嘴上的胭脂?”谢丹晴不禁打断她的话,“那不就是——”
“可不就是和人亲嘴儿。”江洛叹气。
谢丹晴只知道宁国府的贾珍和荣国府的贾赦好色,荣国府的两位太太——尤其是邢氏夫人——行事真不算大方合宜,还有他家旁支子弟做的事不甚堪说,有关贾宝玉的这些话,还真是第一次听见。
她忍住心中很多疑问,且听江洛继续说。
江洛道:“虽说他并不敢吃到姊妹嘴上,但也不知他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他明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