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凤胤意识到自己上当的时候,桃夭夭已经再次潜向三河镇。
她知道自己这一招声东击西,只能诈凤胤一时,诈不了太久,以凤胤的身手,就算给她半柱香的时间先逃,凤胤再去追赶,百丈开外,也会追上她。
更何况凤胤被野草挡住视线,只不过是短短瞬间罢了。
他最多追出数十丈开外,看不到自己的踪影,就会察觉上当,重新回转过来。
所以桃夭夭从树洞里面钻出来,没有丝毫停留,用尽平生所学,以最快的速度到了三河镇。
只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去同君堂姜家,而是直奔那唯一亮着灯笼的地方——平安客栈。
像三河镇这样的小地方,消息最灵通的,莫过于昼夜不歇,迎来送往的客栈了。
“吱呀”
平安客栈虚掩的大门被推开。
正在柜台后面打瞌睡的伙计一下跳起来,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已经娴熟的迎过去:“客官打尖还是住店,热水饭菜客房一应俱全……”
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出现了一角银子。
银子夹在纤细修长的手指间,足有半两重,在烛火的光线下,熠熠生辉,伙计的眼睛一下直了,咕咚咽了一下口水。
拿银子的人站在木门的阴影里,看不清面容,只觉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灵活的宛如猫儿的眼睛。
“同君堂的姜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形?说对了,这银子赏你。”
伙计下意识的说:“姜家可是倒大霉了,他家小儿子姜少祁,也不知道怎么的,成了刺杀郡主的凶手,被关进西川城的大牢,听说这几天就要处斩。”
“姜家其余人呢?”
“姜婶当时就病倒了,姜大夫和姜少合去节度使府喊冤,却被打了出来,姜家族长认为姜大夫一家给家族抹黑,将他们从族谱上除了名,连镇上的医馆都被收归族里,唉,据说如今在西川城,连乞丐都不如……。”
银子落到伙计手里,木门后的人已经消失。
伙计狐疑地揉了揉眼睛,如果不是那角银子实实在在的握在掌心,他几乎以为自己刚做了个梦。
他把银子揣进怀里,正要把半开的门重新虚掩上,眼前突然又出现一道人影,他还以为是刚才那人去而复返,赶紧用手按住怀里的银子,生怕对方后悔要回银子。
“嗖!”
一粒松子擦着伙计耳垂而过,溅起一滴血珠。
“夺!”
松子深深嵌入柜台,斑驳的硬木表面多了一个小洞。
“你说,下一粒松子,是该嵌进你的左边眼睛,还是右边眼睛?”男人的声音慵懒带笑,极其悦耳。
伙计吓得瑟瑟发抖,连耳垂的痛都忘了,哆嗦着嘴唇:“饶……饶……命命命……”
“把刚才听见看见的,一字不漏的告诉我,就饶了你。”
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一根稻草,伙计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口气把刚才的情形说了出来。
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那人影倏忽不见。
……
桃夭夭在夜风里飞奔,眼泪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痛和恨仿佛火焰,正在身体里熊熊燃烧,从心底一直烧到头顶,她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在她得知自己只能活到十八岁的时候,她害怕、难受、茫然,但是却不会像现在这样痛和恨。
因为那不是她的错,是老天爷瞎了眼。
可是姜少祁一家人的遭遇,却是因她而起。
她当初故布疑阵,让凤胤背锅,就是为了救被无辜牵扯进郡主遇刺案的姜少祁。
按照她的推算,只要证明姜少祁和郡主遇刺案并无牵扯,只是巧合,那么容初自然就会放了姜少祁。
当时现场的一切痕迹,都证明姜少祁是无辜的。
但她还是低估了权贵们的心狠手辣,其实他们根本不在乎姜少祁是不是无辜。
姜少祁虽然和郡主遇刺案无关,但是容初一定察觉到了,那个可疑的“山里猎户家的丑丫头”之所以出现在三河镇,目的是为了救出姜少祁。
这恰好证明,她很在乎姜少祁一家人的安危。
如果容初想要引她再次出现,姜少祁一家人就是最好的饵。
所以,姜少祁虽然是无辜的,但也要被当成刺杀郡主的凶手,带去西川城关进大牢,并放出处斩的消息。
她若是去救姜少祁,那么正中对方下怀,对方定然布置好了天罗地网,只等她自投罗网。
她若是不去救姜少祁,对方反正也没有丝毫损失。
在高高在上的权贵们眼里,普通百姓只不过是蝼蚁一样的存在,谁会在乎蝼蚁们的悲欢离合、生死荣辱呢?
她这三个月一直在桃花谷里,并不知晓外界消息,否则她早就去西川城想办法救姜少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