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刚朦朦亮,真空寺外出现一个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身影,这人敲了敲寺门,将肩上沉甸甸一袋东西放在了寺门口,立马又闪身躲进了旁边的小巷。
听到敲门的妙有把门打开,看见地上的袋子,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接着高声道:“林施主,请出来吧!”过了半晌,巷子里伸出一张不过十八九岁,甚为讨喜的圆脸,朝妙有直咧嘴笑:“师兄早啊,我也是碰巧经过……"
妙有:“林施主早,这米我们收下了,这是买米的钱,请你收下"说完从袖子里摸出一串钱币。
皂皂听到外面动静,衔着啃了一半的果干飞到了妙有肩上,林施主看到皂皂,本来要推拒的手顿了顿,还是将钱放进怀里,然后又掏了半天,拿出一个小布袋,笑嘻嘻地交给妙有:“这是在山里捡的板栗,给皂皂当口粮吧,我看这鸟怪能吃的。”
皂皂瞪着黑曜石般的小圆眼,一口把嘴里的果干咽了,突然中气十足地喊了声:”妙慧是个大饭桶!"接着利落地叼起小布袋,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林妙慧看着那抹白影,朝妙有嘿嘿直笑:“师兄的鸟越发有趣了”。
林家的粮油铺子今日要送一批粮面到城外二十里的酒家去,林家二娘一早就起来打点,看着自家相公带着两个伙计押着车出了门,才回铺内小憩。
过了晌午,见这人和车终于回来了,忙迎上去:“相公辛苦了,快进去吃点东西歇歇!"
妙慧擦擦脸上的汗,笑嘻嘻地说:“无妨无妨,今日去把上月的帐都结了,娘子待会看看吧!"说完大步迈进了内院。
后面跟着的伙计陈七把帐本交给二娘,又在她旁边悄悄嘀咕了几句,二娘眉头皱了皱,当着伙计面并未说什么,对完帐还拿了碟杏仁酥酪慢悠悠地进了厢房。
厢房里妙慧正就着热粥和酱菜,大口吃着馒头,头也没抬,林二娘把手上的酥酪重重往台上一搁,伸出指头往他脑门上使劲戳了一下:“相公今日着实辛苦啊!临出城还绕回娘家去,虽说我家不缺米粮,但也没你这送法,十天半月去了不下五趟,我爹招你进门,怎么就给自个招了只耗子进来!”说完气不过,又上手往妙慧身上掐。
妙慧手里还拿着馒头,连躲了几下也没躲开,忙放下馒头捉了二娘的手,巴眨着大眼,一副委屈的样子:“娘子,那是送给菩萨的,好让菩萨保佑咱爹的腿快点好起来。”
“呸,每回你都有说法,我爹的腿脚不利索都十几年了,你现在才想起来?不就是变着法子给庙里送钱吗?!……我就掐你这骗人的大耗子!”
“哎哟,别掐……哎哎……”屋里顿时闹腾起来。
皂皂得了妙彗的一袋板栗,回到禅房立马倒了个底朝天,随着板栗啪嗒啪嗒落在案上,一串钱币和一块银子也从口袋里落了下来,皂皂无视地将它划拉到一旁,津津有味地嗑起板栗来。
等妙有做完早课,更换完天王殿漏水的瓦片推门进来,看到满地的板栗壳和吃饱喝足,睡得喷香的始作俑者,脑海中不觉冒出个念头:难怪隔壁张婆婆经常要做板栗烧鸡……“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妙有叹了口气,再次挽起袖子,拿了笤帚收拾起来,收拾到一半,发现案上被布袋盖住的那串钱币和银子,稍稍愣了下,回想起早上那一幕,“原来如此!”妙有恍然。
次日做完早课,妙有把妙慧送钱粮一事禀告了宝湛禅师,宝湛禅师从蒲团上起身,面对着天王殿内因年久失修色彩斑驳的弥勒佛像,摁了摁手上的佛珠:“你师傅圆寂前一直在陆陆续续修缮天王殿,但苦于银两一事,未能成愿,你我如今更是独木难支,妙慧虽说两年前就除了度牒,但看他这几次三番的送钱送粮过来,倒是有心之人。”
宝湛转身对妙有道:“这样吧,你到我禅房,把你师傅所画的那幅普贤菩萨像送去林家,也不枉他在此修行一场,阿弥陀佛!”
“是,师叔。"妙有垂首合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