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小路走,一路越是暗淡无光,为她指路的唯有头顶的月亮,她杵着棍子,马丁靴却一次又一次陷进泥泞里。
道路两旁的树丛中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她也顾不上是什么骇人的东西,此时,望着前方深不见底的路,她心里有的只是自责和愧疚。
又一次想从泥泞中艰难的拔出靴子时,她终于体力不支摔倒了,爬起来的瞬间甚至还有片刻的恍神,黑色的羽绒服染上斑驳的泥点,脸上也溅的全是泥水,她用手背胡乱一擦,又继续往前漫无目的走着。
这条深邃幽暗的山间小道上,唯有她一人在黑暗里独行着,但她并不觉得孤单或是恐惧。
不知走了多久,双眼已经逐渐适应了眼前的漆黑一片,马丁靴也已经可以在泥泞中找到合适的落脚点。
此时,远处终于传来微弱的马蹄声……
随着“哒哒哒”的蹄声越来越近,房依停下脚步,轻唤了一声“丹增?”
骑马的人翻身下来,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那把熟悉的声音带着质问的语气说:“你不要命了?一个人拿根棍子就敢深夜往丛林里跑?”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往前走了几步……
而后,重重的抱住他。
丹增的身体僵了一会儿,这一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等他反应过来,立即拱了拱手臂,想甩开她。
房依没说话,只是又箍紧了怀抱。
丹增又挣扎了一次。
房依的双手在他背后的腰间紧握,十指将手背勒得通红。
她固执的不撒手……
丹增不再挣扎。
头顶传来他温柔的声音,“你放开。”
她轻轻摇摇头,仍旧沉默着。
丹增就这样任她抱着,没再说话,也没再挣扎。
他感受到怀里的人肩膀在微微颤抖,他低下头,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和浅浅的青草香气。
她哽咽着声音,带着哭腔,“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丹增没有答话,只小心翼翼将手抬起,一遍一遍轻抚她湿漉漉的头发……
良久,他将手放下,转头看了看在一旁低头吃草的哈瓦夏日,轻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房依点点头,擦掉眼角的泪,“嗯。”
她坐在丹增身后,一路紧紧环着他的腰,像一不小心他就会消失一样。
考虑到山路颠簸,丹增也由着她去,未再像之前那样勒令她松开手。
她一路紧贴着他坚硬的背脊,莫名的安全感充斥着她,一晚上的紧张恐惧此时终于全部放松下来,连带着困意席卷而至。
随着“吁”的一声,哈瓦夏日停了下来。
丹增微微侧身,“到了。”
房依睁开眼,迷迷糊糊看着不远处零星点着几盏灯的营地,“哦”。
见她仍紧紧环着自己,丹增回头拍了拍她的衣袖,小声说道,“要松开手,帐篷里还有人没睡觉。”
房依终于反应过来,“哦”了一声,翻身下马。
黑帐篷里,央宗点着一盏煤油灯在等她,看到房依进来,她裹上衣服站起身,“房依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丹增和乃西去找你了,你们碰到了吗?”
怕央宗担心,惊魂未定的她挑了最简单的回答,“碰到了,全靠他们,不然我都迷路了。”
虽然在帐篷里只是简单打了个地铺,但那一晚,她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族人们就起床开始忙碌了,牦牛的“哞哞”声此起彼伏着。
房依睁开眼,央宗两姐妹已经不在黑帐篷里了,空荡荡的屋子只留有酥油茶的香味。
害怕拖累大家迁徙的进度,她连忙坐起来,在火炉旁醒醒神。
此时,央宗急匆匆跑了进来,地上的灰尘被卷起半尺高。
房依仍旧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双手就着烤火炉来回搓了搓,“怎么了?”
央宗拿起被褥上铺着的厚藏袍,随便套上,着急的往外跑,“哈瓦夏日丢了,我要陪丹增哥一起去找。”
房依连忙跟了出去。
帐篷外,族人们在收拾着各自的包袱,准备动身赶路。
乃西正在马厩旁解黑龙的缰绳,丹增则站在一旁等他。
央宗跑的气喘吁吁,“丹增哥,我陪你一起去。”
丹增摸了摸黑龙光滑的鬃毛,不知是因为手上的老茧刮得黑龙不舒服还是因为跟他不熟,黑龙撂了撂蹄子,看上去有些暴躁,丹增又上前耐心摸了摸黑龙高昂的马头。
“——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好,你们跟大部队往前走,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乃西递给他黑龙的缰绳,欲言又止道,“我觉得舅舅说得对,狼是最记仇的,哈瓦夏日恐怕已经......”
“哈瓦夏日是被狼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