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来,大雪覆盖了整个然日卡。
房依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雪,远处的雪山、近处的草原和波光粼粼的无量河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她推开窗看到乃西和舅舅在院子里清理马厩,热醋听到动静,冲她叫个不停,这只傻狗和丹增两兄弟一样,把所有对她的不爽都写在了脸上。
舅舅抬头,笑着跟她打招呼,地道的四川话“一一”。
乃西也朝他笑,“姐姐,早上好。”
走到楼下,姥姥和姥爷在煮酥油茶……
她走过去,看着锅里热气腾腾、醇香浓郁的酥油茶,忍不住惊呼道:“好香啊!”
平措跑了进来,步子踏地很重,莽莽撞撞的,看到房依在,又触电式的弹开,跑到后院找乃西。
乃西问他,“锅锅嘞?”
平措龇牙咧嘴的给热醋梳毛,“到达哇家帮忙了。”
无奈热醋的陈年旧毛,已打成一缕一缕的死结,实在梳不动,平措硬是揪着它不让走,热醋急得原地转圈圈,嗷嗷叫唤,一人一狗都倔得不行。
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早上,好像昨天发生的所有不愉快都只是一场梦……
这片雪域高原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吹过一阵山风,降下一场大雪就能把一切不美好的记忆都掩埋,只要推开窗户看看远处的雪山和白塔,就能攒下面对生活的勇气和希望,重新出发。
想着马上就要离开,她的心头陡然升起很多不舍。
吃完饭,一屋子老人小孩都去了达哇家,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玩着手机,准备买回程的机票。
这几天,爸妈一直给她打电话催她回家,知道她身处千里之外的苦寒高原,更是着急到不行。
虽然她很喜欢这里,但她终究不属于这里……
打开手机才发现,竟然又没网了!
短暂的失落过后,心底浮现出丹增那张清俊的脸上眉头紧皱的模样,她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可怪不了我了,只能怪你们村的网络太差……
卓玛和央宗两姐妹经过门前,提着热气腾腾的酥油和牦牛奶。
“房依姐姐。”
央宗是来到勒通以后唯一喊她全名喊得字正腔圆的人。
“——你们去哪儿啊?”
央宗:“去姐姐新房子那里,给大家做酥油茶。”
然日卡的女孩们个个身量高挑,房依见过的个子都在168cm以上,大都纤细窈窕,就是让高原的风吹得皮肤有些粗糙。
但央宗除了肤色比平原女子稍黑之外,脸上完全没有高原红,带着少女的圆润娇俏,皮肤光滑细嫩,眉目如画,亭亭玉立,活脱脱一个出挑的大美人。
央宗的姐姐卓玛今年19岁,比央宗稍矮一些,更瘦削一点,她是这高原小村落典型的女性代表,朴素、勤劳、能吃苦。
19岁在平原地区应该还是无忧无虑徜徉象牙塔的年纪,她已经有了2个小孩,清秀的瓜子脸和小一岁的妹妹相比,完全脱离了稚气,常年的风吹日晒,在她脸上留下了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褶皱和痕迹,但还是可以从深邃、端正的五官看出是个标致的美人……
她没能像妹妹央宗那样接受教育,也无法用流利的普通话和房依交流,她大多时候都是安静的站在妹妹身边,听着这个从平原来的美丽女孩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在旁边真诚的微笑,默不作声。
房依走过去,帮卓玛拎着桶的另一侧,刚搭上手,差点没摔一趔趄。
她低估了一桶牦牛奶的重量,也从心底由衷的佩服这位才19岁的妈妈。
达哇的新房子建在马路尽头,远远就看到舅舅那辆老式皮卡停在路边,满满一车砖现在已经见底了。
全村男女老少几乎都聚集在这里,刷墙的、搬砖的、担水的、和泥的,分工明确,秩序井然……
卓玛和央宗开始煮酥油茶,房依帮着打下手,不一会儿,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酥油的清香,村民们都聚集了过来。
央宗先盛了一碗,端过去给丹增。
高原虽冷,但日头很大又很近,地面白茫茫一片在阳光的映射下有些反光,房依抬着一只手遮住日光,半眯着眼,才能勉强看清丹增……
他正踩着梯子架在半空刷墙……
零下的隆冬,寒风呼呼刮着,他将一身玄色的藏袍绑在腰间,只着一件米色的藏衫靠在房檐,站在两层楼的屋顶,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此时,他正迈着长腿,从梯子上走下来,轻轻擦拭着额前的汗珠,接过央宗手里的酥油茶,微微仰头喝下。
央宗在他旁边低垂着头,害羞的笑着……
乃西一路小跑过来,满头大汗,“姐姐,帮我倒一碗。”
房依笑着给他和舅舅一人倒了一碗酥油茶。
平措看了她一眼,又很快转移视线,直接往卓玛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