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整个欢腾的客栈相比,他们这一桌空气略显凝重。夏浅陌与晞朝不说话,白李二人也便各自不言。
夏浅陌心内早有答案,只是她不欲说得如此之早。手中酒盏一下下轻磕在桌上,“咚咚”脆响一下下砸在众人心上。
“夏姑娘……”最终,白晁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二人这风灯……”
夏浅陌一抬手,白晁便停了嘴。
“二位公子,非是小女子心有不满,实是二位这风灯各有千秋,实难抉择。”夏浅陌放了酒盏道。
“二位俱是用心之人,小女子从未见过如此漂亮,做工精湛的风灯。”夏浅陌继续道。
“不过,若是以小女子的喜好来看,我更倾向于这一盏。”夏浅陌指着白晁的风灯道。
夏浅陌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李思楠的反应。
果不其然,那人面上略带期待的神情眨眼间便淡了下来。内含微光的眸子,转瞬间黯然失色。
“夏姑娘,输了便是输了,白兄,今日得见白家制作技艺,幸甚至极。”
夏浅陌却并未有何不满之意,只道:“只是如今这盏风灯,却并非白家一人制作。”
话已至此,白李二人怎会不知夏浅陌用意。
李公子看着面前这年轻的姑娘,不知该说何为好。
画稿代表着画师对自我的剖析,将自己展示在他人面前。
夏浅陌这几日通过植物打探到,白李二人自接到对方的画稿之后,对风灯的制作皆处于搁浅状态。
直到白晁寻到李思楠家中。
那一天,两个热爱风灯,志趣相投的年轻人聚于一处,闭门不出,一聊便是一整天。
一日未休息,这两人竟是半分不见疲劳,甚至白晁离开之时,二人仍是意犹未尽。
“夏姑娘,实属抱歉,我二人实在没了法子。”白晁道歉。
“无妨无妨,小女子本意便是如此。”夏浅陌说道。
“此次比试实际并无胜负,”晞朝道,“姑娘所选风灯只是姑娘个人所好,在下所喜却是李公子这盏风灯。”
“李公子,诚然有比试便有输赢,但比拼的真正意义,并不局限于此,而是你通过比试学到自己未曾接触过的东西。
“通过比试结识各好友知己,通过比试提升自己的技术。这个过程是艰辛而又苦楚的,却又是值得享受的。
“无需给自己过多的压力,也无需妄自菲薄,便顺着内心所愿一路走下去即可。”
李思楠此时方才真正知晓夏浅陌的用意:“多谢夏姑娘,思楠省得了。”
“李公子当谢之人并非小女子,而是令尊。”夏浅陌看了晞朝一眼道。
李思楠闻言瞪大了眼睛,显是未曾想到。
晞朝此时方取了近几日做好的花束,置于桌上。
花束甫一放好,便见白李二人呆坐当场。
良久,李思楠当寻回自己的声音:“夏姑娘,这是?”
夏浅陌指着花束中的花道:“令尊委托小女子所做花束,送于公子,洋甘菊和弗朗。”
“家父?”李思楠心有不解。
“李公子对自己要求甚高,李老爷自是欣慰,但却也不想公子将自己逼得太过。”
夏浅陌见李思楠虽然未在说话,面上却已然带了些释然,便知晓自己所为起了作用。
“多谢夏姑娘,是在下让家父担心了,在下已知该当如何。”李思楠起身一礼道,
夏浅陌亦起身回礼:“公子无需多礼。”
白晁亦道:“思楠技艺高超,在下亦有领略,李兄无须担心,李家风灯迟早会广为所知。”
“承白兄吉言。”
当日几人未曾多久,用过饭便离了客栈。
自那时开始,李思楠便如有神助,于风灯的设计上愈加纯熟。
夏浅陌知道,是他先前太过谨小慎微,才会束缚住自己,令其无法自由发挥。
后来,果真如白晁所言,李家风灯果然闻名于天下,与白家风灯齐名。
他便如那石中之玉,当坚硬的禁锢破开,他的光芒,会照入世界任何一个角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单说现今,夏浅陌并未多询问李思楠一家怎会突得家道中落,此事与她并无多大关系。
当日告别了白李二人,夏浅陌便与晞朝回了花坊,老远便听到花坊那边一阵吵闹声。
“小语?”听声音似是柯子语,夏浅陌与晞朝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诧异之色。
也难怪夏浅陌二人会觉讶然,小姑娘虽说先前因心结之事不喜见人,但如今心结已结,她便又恢复到这个年龄应有的活泼。
只是虽说活泼善言,到底还是知礼的,似如今这般河东狮吼却还是第一次。
晞朝与夏浅陌二人当即飞掠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