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将裴澈送出门口,一眼瞧见顾蘅此时立在窗前的回廊下,这院子忒小,若是在他齐地的王府,就是他裴澈腿都走软也不一定能碰上顾蘅。
此刻再拦也拦不住了。
顾蘅亭亭立在那里,朝着二人一福身,裴澈几步上前,毫不回避地看着顾蘅,“当年与世妹一别,没想到再见已是经年了。”
“裴郎君这么多年可安好?”好像再见故人也只有这样一句单薄的话语,明知道对方不好也不能做什么。但多年的通家之好不是假的,就算多年不见,顾蘅也一直是盼着他好的。
“一切都好,我祖母还总念叨你。”他温和地笑着,此刻柔和下来眉眼一如当年的温润。
顾蘅抿了抿唇,脑海里顿时浮起昔年的画面来,裴老夫人为人和善,顾蘅的祖母不喜欢她,但裴老夫人可疼她了,因此这也是顾蘅幼时爱往裴家跑的原因。
她将心中酸涩的情绪压下,“她老人家身子骨可还好?”
“都好。”他立在台阶之下微微昂首与顾蘅对视,君子端方,眉目疏朗。
宋瑜越过阶下的裴澈,站到顾蘅身边,单手揽住她,下了逐客令,“时候也不早了,裴大人快回军营用午饭吧,迟了就赶不上了。”
裴澈识趣地拱手,“下官告辞。”
顾蘅目送着高大的背影渐渐远去,微微叹息。
“还看?”宋瑜将顾蘅往屋子里拖。
顾蘅隔着衣裳轻轻掐了宋瑜的手臂,“殿下不会是吃醋了吧,我与裴郎君幼时相识,知道他家出了变故,这么多年不见,总是要问一句的,若是这也要避嫌,一句都不能问,这才说明有问题呢!”
“你方才还在屋子里呢,那会儿又跑出来做什么?”宋瑜回瞪她。
顾蘅没有一点心虚,“我在屋子里呆了那么久,总会闷的嘛,出来透口气啊,我现在都嫁人了,不可能关在屋子里不见人不说话的。”
宋瑜心中嘀咕,你们说都说了,这会他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还是赶紧将事情安排妥当,让裴澈赶回上京去揭发白家才是真的,如此一来,裴澈也不会在这里碍眼了,不然他要是隔三差五往这里跑,那得多烦人啊。
顾蘅看着已经出神的宋瑜,尽量不发出声响打扰他,免得他又提起裴澈来。
宋瑜是特意抽了时间回来的,见顾蘅一切无碍,便也不久呆了,但顾蘅知道他就离自己很近很近,一颗心总归要踏实很多。
虽然在这里也不常见到宋瑜,但有个盼头也是好的。
不过从那以后顾蘅确实没有再见过裴澈了,他们的生命里终究是没有彼此了。
裴澈从河西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上京,一踏入皇城,甚至来不及梳洗就匆匆入宫,一人一马虽然格外低调,但这都瞒不过上京权贵的眼睛,不少人都在等着惊天变故被捅出来。
但还未发生之前,到底如同一把利刃悬在心头,教人坐卧难安,忍不住猜测到底要发生何事。
裴澈跪于大殿之前,将自己在河西军营里所有的见闻一一呈禀,“与北辽一战,目前来看并未明显进展,微臣本不该在此时回转上京,但实在是有一事,关乎边关亦关乎朝政,不得不回禀陛下,是以斗胆回来。”
建平帝微微坐直身子,宽大龙袍下的手紧握成拳头,但凡关乎河西一事绝不会是小事,“你说。”
“日前白凛大人已经赴辽国,商议撤退边关百姓一事,这原本是爱民之举。但此事尚且存有蹊跷之处,据沈大人安插在辽国的密探回禀,白大人与辽国的大王子往来甚密,绝非寻常。顺着这条线,我们派去的人在大王子的书房找到了白家与他往来的信件,为防打草惊蛇,只取了两封书信回来,武安侯得知此事后特将书信交由微臣,一路让人护送。”
在这件事里,最终还是隐去了宋瑜的身影,他是藩王,无论如何都不该在北辽有探子,追究起来怕是罪名不小,哪怕他为皇子,但最终也是臣子。
建平帝接过内侍递来的信件展开,一字一句查看,第一封是关乎武器交易的,第二封是近期的书信,关于边防布署和此战相关的信息。
但这上头并没有落款。
建平帝将信件拍在御桌之前,“此事是武安侯在发现不妥之时,便交由你审查的吗?”
“是微臣亲自审查,调度北辽密谈获取的信件。臣以性命担保,白家通敌一事消息属实。”
建平帝唤来内侍去找白凛平日里的奏折,将笔迹又反复对比了一遍,基本可以确认这就是白凛的书信。
白家权势再盛,终究是为人臣子,臣子有臣子该守的本分。
何况与辽国通敌这样的罪名,圣上当即下旨将白相押入大理寺审查女眷一律关押大牢。
变故来得太快,以至于白相一党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太晚了。
只是这叛国之罪还没审查个一清二楚,官员弹劾的折子却如雪花一般呈上,结党营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