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方帘帐内,彼此间呼吸声近在咫尺,宋瑜平躺在外,两人间足足隔了一个人的空位,顾蘅透过烛光觑他面色,平静地毫无波澜,这一整日他都是如此,直到此刻她方才察觉出一些异样。
可是明明之前还送了她金簪,送了他猎的野鸡野兔,为何今日对她脸色这么差?
上回他将她找回之时,两人也曾在这间屋子同塌而眠,当时她因被绑架一事害怕极了,宋瑜那样温柔,与今日态度天差地别。
好不容易两人关系缓和了一些,他又是怎么了!
顾蘅满腹委屈,他这是大爷当惯了,全要别人对他温柔小意,不对,她心念一转,想起有次他戏言说他喜欢这样的人来着,也许他吃这套?
“殿下……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她放柔了声音。
“没有,莫要多想,睡吧。”他将书页合上,吹熄了床边最近的那支烛火,将他的那床被子拉到胸口平躺着睡下了。
“唔。”话虽如此,怎么可能不多想呢,顾蘅知他伤势未好,但洞房花烛夜怎么着也该有个交代的,他这是不喜欢我的意思?若如此,最好让我能一直留住清白身,也算是对我负责任了,她心中忿忿不平。
顾蘅翻了个身,面向里侧,怔怔地望着墙壁。
宋瑜闭目不言,春宵一刻值千金是因为漫长与煎熬吗?
他心中燃烧着的怒火从捡到那方绣着幼蝉的帕子开始,一点火星直至燎原之势,而今夜的那把火却有了一丝缠绵悱恻,身边人还全然不知的茫然样子更令人火起。
不知过了多久,顾蘅感受到一阵压迫的力量,那人半覆在她身上,左手抻在她枕边,想是为了不压住伤口。
他身上沐浴后的干净气息混杂着沉水香的味道就在鼻息之间晕开,竟然令人有了一丝安心。
可是动作却粗鲁异常,宋瑜掰过来她的脸庞,一瞬间X,欲念就被浇灭殆尽……
她面上泪痕斑斑,眼泪将他指腹洇湿,宋瑜愣了一下便松开了她,躺回了外侧的位置,语调平静地问她,“你是不甘愿吗,既然如此,日后寻了机会我将你送走便是。”
虽是如是说,心中的戾气与不舍却几经拉扯,他怎么甘心?他都还未曾得到的女子,就这么拱手放走,看着她与别人双夙双飞?
“我什么不甘愿了,这才过了几日,殿下就这样不待见我了?那等王爷得了更高的权势,便将我送到庙里当姑子吧,我余生的开支也请一并送到庙里,我再不会烦你,影响你娶高门望族的贵女。”顾蘅气得狠了,拥被坐起,倔强的扬起下巴,不让泪水流淌。
“呵,到底是谁不待见谁?是谁听了裴澈被指婚整日失魂落魄?你说你甘愿,我这些时日养伤,你可曾问过一句?”
“我怎么没过问,婚前不可见面,我私下也问过你的婢子你恢复的如何,不是说过恢复了吗?那她是怎么与你说我的,我心绪不宁是因为裴澈?那你将你的人带走吧,我小门小户用不起这样攀诬主子的婢子。”
宋瑜根本就不擅长与女子吵架,更何况他说一句,就被怼了几十句,明明是他被气到了,怎么现在反而顾蘅更生气了。
宋瑜掀开被子,披上外衣,怒气冲冲往外就往外走,打不得骂不得,那就晾着吧。
“你站住,你不许走。”顾蘅情急之下全然忘了规矩,匆忙起身赤脚站在地上,手指还直指着宋瑜。
他转身看着她的模样,冷笑一声,毫不犹疑地再度准备打开房门。
顾蘅从后环抱住他的腰身,侧脸轻轻贴在他的背上,能明显感觉到男子背脊僵直。
“你这三日都必须跟我呆在一个屋子,日后如何随你的便,我不会干扰,但这三日你若不给我脸面,让我和顾家成为上京城的笑柄,我便自戕,决不苟活于世。”她柔柔开口,说着最坚硬的话语。
宋瑜握住她的双臂,试图挣脱,身后的小女子反而越箍越紧,“松开。”
“除非殿下答应我不走了,就算是圣上断案也得给罪犯定下罪名呢,殿下是一声不吭就给我判了刑,我都还不知道怎么就得罪您了。”
“我不走了,回去睡觉。”宋瑜声音微哑,折腾了一日,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儿。
他是给顾蘅定了罪,但他要怎么承认?说我觉得你与裴澈有私情,给他绣帕子,虽然这些事情过去了好几年,但是你至今也没给我缝过一针半线,我心中极为不爽快,可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简直就是荒唐,他为他心中这些念头感到些微羞耻。如今顾蘅已经入他毂中,前尘往事俱如云烟。
况且如今裴澈即将为嘉和驸马,二人之间再无可能。就算刚刚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但若要他放手那是绝无可能的,他也没有什么成人之美的大度。
顾蘅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一丝柔软,小鹿般的眸子格外认真地望着他,“殿下不生我的气啦?”
宋瑜嘴硬,“我何曾生你气了?”拦腰横抱她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