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沥沥下了五日,今日雨好不容易停了阳光才浅浅从云朵里露出半张脸。时令正值春分,这个时节窗外的景色依旧一片萧条。
原来南方的春天来得这样晚。
在浅塘镇,邻水村的浅水河边有一户农家小院,院里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女童,女孩身穿着秋香色窄袖对襟云衫,配靛青色素布长裙。迎着光坐于堂前。手上拿着一把剪刀正对着铜镜绞着刚齐腰的长发,低头一看脚边全是乌黑的碎发。
女孩大眼睛高鼻梁,皮肤白嫩细腻,一点不像是生长在农家的女儿,再仔细一看不难发现,女孩脚上那双翠绿的绣花鞋显然是缝补过的,虽然模样时新且缝补针脚细密一看就不是出自普通绣娘之手,但还是难掩寒酸破旧之气。
女孩手上边用力绞着头发嘴里边念念有词道:“这哪里像是磨过的剪子,杜柏垣你果然又骗我,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努力绞完了最后一撮头发,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杜沅沅!”
吓得女孩忙将剪刀往身后藏去。
只见门口叉腰站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妇人,妇人中等身材,一身粗布衣衫,脚踩半旧的草履。单眼皮,方圆脸,一副普通农家妇的装扮。
女孩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阿娘,你....你怎么回来了”
“你又给我把头发绞光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臭丫头!”妇人气得脱了鞋就要抽,紧赶慢赶还是回来晚了一步!
杜沅沅一看她娘来真的了,撒着脚丫就往外跑。
“阿爹!救命啊!你媳妇儿又打人啦!”
“叫你阿爷也没用,我今天不打得你求饶我就不是柳三娘。”
三娘原本以为又是一场母女恶战,没想到沅沅这次竟然没跑出去,只是在院子里兜圈子。柳家原是邻水村的财主,院子十分宽敞,只可惜柳家老太爷也就是沅沅的阿翁去世以后,柳家的境况一日不如一日,院子也就荒废了。
跑了一会儿,沅沅气喘吁吁地停在一颗树干有井口粗的桂花树前,求饶道。
“不跑了,阿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以为我还能上你的当!”三娘骂完提脚就追。
杜沅沅见她娘又追了上来,灵机一动就往树上爬去。
果然,三娘站在树下看着猴子似的杜沅沅,气得嗓子都开始冒烟。
“你有种今天别下来了”说完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沅沅在那一人粗的树干上找着一个合适的位置躺下,这个时节的四季桂枝丫上已经长满了花骨朵,远了看不分明,近了便能闻着淡淡的花香,十分的清爽。心情都跟着好起来,沅沅躺在树枝上,晃着小脚丫。向树下的三娘说道。
“阿娘,你这么在意我绞头发无非是怕村里的人说我罢。”
“阿娘,你放心,我跟村子里的那些阿公阿婆可熟了,他们不会笑话我的。”
“我的头发太长了,你们每天都早出晚归,也没有时间帮我梳头,我自己也梳不好,你看现在剪短了多好呀。再也不怕打架的时候有人抓我头发了”
半响,也没见回应,她低头看去,阿娘早已经靠着树干睡着了。她便悄悄梭下树来,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她平坦的肚皮。伸出手搭在她右手手腕上。
嗯,脉如滚珠,圆滑有力,她悄无声息叹了口气。
想她杜沅,堂堂北医大外科主治医师兼副教授,竟然穿越到了这么个不知名的朝代。还是一个六岁小女娃的身体,大概是为了弥补她缺失得童年吧。这一世不光让她有父有母,还有一个哥哥,现在又快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眼前的人正是她这一世的亲娘,人称柳三娘。柳家早年在塞外做着药材生意,三娘便跟父亲走南闯北见了不少世面,性格自然也十分泼辣。三娘十五岁就许配给河东杜裁缝家的小儿子杜尤,就是杜沅沅她爹。杜尤自小性格就内敛,不爱说话,一心只读圣贤书,考了三次功名都名落孙山。直到杜老太爷开始选继承人,家中姊妹都嫌裁缝铺不够体面不愿意经营。一合计便分了家,让不善表达的杜尤继承裁缝铺。
没想到杜尤在这方面天赋极高,学得快,手艺也好。杜老太爷死了以后裁缝铺生意不增反减。
三娘和杜尤成婚以后,人人都以为胆小懦弱的杜尤定是会被泼辣的三娘压制得死死的。谁成想夫妻俩成婚以后竟然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小两口相互扶持将裁缝铺经营得风生水起。直到要债的突然找上门来。
杜沅沅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院子,十分的痛心,前生她拼了命的挣钱就是想拥有一个这样的院子啊。结果过劳死了。现在她住上了有大院子的房子,可她不过是个六岁大的孩童,就算她有心也没力气造院子。
她从她阿翁的留下的书籍里寻了一本医书来看,孙家世代以将药材贩卖到塞外为生,家中医书不少。前生她虽然也选修过中医学,但心底里还是更认同西医。认为中医不如讲究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