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五,亲戚终于走的差不多了,其实到后半段,逛亲戚的主力就已经变成了家中的女眷,因为男人们已经开始下地了,天没有之前那么冷了,男人们要每天注意地里的情况,给新一年的春种作准备。
初八开始,拜年就是女性大部队了,等十五一过,大家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吴梦秀跟田米说,再过两天把隔壁房子收拾出来,差不多就可以张罗分家了。等屋子收拾好了,田志军空了,开个家庭会议,之后就正式宣布。
田米真心为大哥大嫂感到高兴,看到大嫂圆润的肚子,再想想以后他们的生活,宽敞的居所,一堆小孩,日子肯定会越来愈好的。其实,不明说,田米也感觉得出,人缘十分好的大嫂,在过年期间也接待了不少专门和她来往的亲戚。以后分了家,肯定会更自由些。
没想到此时,真正的不速之客来了。
田米的姨妈带着女儿来投奔吴梦秀了。
说起这个姨妈,也只是吴梦秀外婆姐姐女儿的女儿,吴梦秀和她算不上亲。平日里,母亲很少提自己娘家,今天姨妈来了,田米才知道,原来娘家离这里并不近。
田孝慈给田米讲过,吴梦秀曾经饿着肚子去娘家要饭吃,就为了养活当时还是给小孩子的大哥。田米想起这些,心酸的感觉历历在目。
“梦秀妹妹啊,我也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我本来初一就想来的,怕你们觉得晦气。但是贤玉是个好孩子啊,我实在是看不得她受苦,我想着宁可自己苦一点,也一定要让她好好长大成人。”
吴梦秀是心软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田孝慈送完水果,从主屋里出来,看到田米在墙角偷听,也蹲在田米旁边。
“姐姐,他们是要住在我们家吗?”
田孝慈点点头:“感觉是,姨妈的男人打她,满身伤。”
“家暴啊,那为啥不离婚,家产两个人分,她这样一个人跑出来,不仅啥也没得到,还要拖累咱妈。”
田孝慈赶紧捂住了田米的嘴:“小米,实话说不得,妈妈很重视娘家的亲人,毕竟当年饿肚子的时候,是他们给了咱妈一口饭吃,否则,我们两个都不会出生呢。”
田米沉默了,是的,这个世界没有什么非黑即白,她的经历和母亲不同,怎么能代替母亲思考呢?
“梦秀,我知道我就是在为难你,但是老高是残疾人,村委不会同意我们离婚的。”
“残疾,?他怎么残疾了?”吴梦秀的声音里有些惊慌,“竹娥,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些啥?”
不一会儿,田米和田孝慈在门外都听到了姨妈和表姐啜泣的声音:“本来老高对我挺好的,也不嫌弃我就生了一个女儿,但就是从他推粪车把推碾断以后,一切都变了,他动不动就发脾气,打我,打我就算了,连贤玉也打。我们贤玉这么好的孩子,从小就优秀,这次还是县里小学的优秀毕业生呢。”
听到优秀毕业生,田米有些惊讶,还以为大家都不重视学习呢,姨妈可以啊,自己住在高老庄,居然还送女儿去县里上小学。
吴梦秀也跟着啜泣:“竹娥,你也不容易啊。贤玉是个好孩子,贤玉,你也辛苦了。”
史竹娥:“梦秀妹妹,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丢人了,现在我们母女俩无依无靠,只能找你了,你是我们唯一的亲人。”
吴梦秀沉默了:“要不要再去老高那边说说情……哎,贤玉,你这是干啥,快起来。”
高贤玉膝盖落地的声音,田米在门外都听的清晰。田孝慈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看着田米,这娘俩是铁了心要吴梦秀收养啊。
“我爸就是个魔鬼。”少女的声音字字清晰。“姨娘,我和我妈这两条命,就全靠你来救了。”
“贤玉,你还是先起来。”吴梦秀把高贤玉扶起来,安顿在她母亲旁边。
“老高他……”
高贤玉拉起自己的袖子,“姨娘,你看。”
“嘶。”吴梦秀都不敢看。
田米好奇,在窗台上露出了头,客人刚好背对窗台,田米清晰的看见高贤玉手臂上的淤青,果然有些吓人。妈妈看到田米,眼神示意她回避,田米马上缩下墙角去。
田孝慈眼神等着田米,田米做出吓人样子,狂点头,田孝慈:“乖乖,真下的了手,高姨夫以前不这样的。”
“姨娘,我去找了妇联,人家说,不可能离婚的,我们现在就只能等那个魔鬼死。”
田孝慈还正在感慨呢,听到这句惊吓的停了下来。
“姨娘,我不求你收留我,我得了优秀毕业生,马上能去上初中了,但是我不能自己逃离不管我妈,姨娘,我求求你收留我妈。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你们都别哭了,”吴梦秀自己哭的停不下来:“先吃饭,先吃饭,等志军回来了,我好好跟他说说。”吴梦秀说完就走出房,田米和田孝慈被抓个正着,既然逃不过那就老实低头认错。吴梦秀收了收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