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表兄弟二人还能坐在一起谈论的,怕也唯有这一件事了。有着共同的目标,且可继续当兄弟。
“你既早有预料,那便给一句明话。”周令儒话语虽是平静的,目光里却极是认真,终于问:“你我,可否联手?”
“表兄这么做,可想过会将你们平宁侯府置于何地?”李穆紧看着他,渴望在他眼里找到一些类似于顾忌的东西。
然而,周令儒眼里,丝毫没有。
他道:“如若你我合谋,我之举动,便是在救我周家。不是吗?”
李穆沉默了片刻,终于回道:“确是如此。”
“你这是答应了?”周令儒不无惊异地看他。
“我,不想等了。”李穆面无表情,还告诉他:“今次便是你不找我,隔日,我也会去找你。”
一旁竖着耳朵漫不经心喝茶的魏撄宁一听这话,心底不由得高兴起来:
原来李穆,一直是有自己的主意的,倒是她过分替他操心了些。
“你这是在大宗正院吃了多少苦头,又受了怎样的委屈,竟叫你连父子亲情、手足之情也都不顾及了?”周令儒笑了起来,“我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也未必能说动你,却不料你早已想好不再蛰伏……”
“说吧!”李穆打断他的话,径直问:“表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那自然是坐实太子弑君谋逆之罪,让圣人废黜之,立你为储君。”周令儒轻易说出来,似也能轻易做得到。
李穆听了则是轻蔑地笑了一下,并不以为这样做是为高明之举。
“怎么?你有更好的计划?”周令儒问。
“没有。”李穆却道,“表兄只管朝着这个方向行事即可。需要我做的,也只管说一声。”
周令儒狐疑地看他,总觉得他并未对自己坦诚。
“不对。”他不想猜测,便直接问他,“你不是这样想的。”
这时,李穆偏过头与魏撄宁对视了一眼,随即告诉周令儒:“坐实太子种种罪名并不难,可我要的,是圣人亲眼看到太子举兵造反。”
是魏撄宁激怒萧皇后的话提醒了他。他都想好了,但他要做的,远不止于此……
“太子举兵造反?就凭他?”周令儒想到懦弱愚蠢的太子李继,实难想象,这么一个人会有那个胆子和头脑举兵造反。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李穆笃定道,“更何况是有平宁侯府和萧氏两门鼎力拥护的太子?”
周令儒思虑少刻,终又笑了,并拍了拍手,夸赞道:“好啊!如此甚好。如此一出好戏,倒很是值得一看。”
这场戏,李穆也想看。
“不论哪种法子,你我目的一致,这便够了。”周令儒回味着李穆的话,逼太子反……想想倒是他的作风。此番能约定联手,也就不奇怪了。
“那你我,只管各行其道,继续给东宫施压即可。”李穆说罢,又喝了一口茶。
“不过……”周令儒恍然想到什么,问:“你就不怕,万一我父亲助太子成事了呢?我父亲这一生,可从来没有输过。到那时候,他们第一个要处置的人,可是你。”
“可见表兄对姨父,了解得还不够。”李穆别有深意。
周令儒看着他,眼里虽是平静无波,心中却也在想:自己对自己的父亲了解多少?或许,不及李穆了解得多。
“表兄亦不了解宫里头那位。”李穆又道,“见怪不怪,毕竟表兄在皇城待的日子太浅了。”
周令儒没有做声。他在皇城待的日子,确是不多。他对人心的了解,确也远不及李穆。
“时候不早了,告辞。”李穆起身,要走。
“且慢。”周令儒则是叫住他,“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要做这些?”
李穆顿步,却并不回头,想了想道:“不重要了。”
周令儒微蹙了眉,自有些不痛快。当他终于想说的时候,他却不要听了?还真是无情啊!
他抿着茶,看着李穆和魏撄宁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一片荒芜,只觉杯中之物,也没了先前的清香气息……
而魏撄宁跟着李穆走出肆风茶楼,上了车,便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逼得太子起兵谋反之后,殿下的打算跟平宁小侯的打算该是不一样的对吧?”她问。
“换做是你,你当如何打算?”李穆反问她。
这个问题,就在今日,他已是第二次问了。
第一次问,她老实地答,结果因此闹了一场不愉快。这第二次问,她可不要瞎说八道了,免得说多说错,再被他误解。
看出她的顾虑,李穆却鼓动她道:“你只管说。”
“我说了你可不许怪我多事。”魏撄宁先把这话说在前头。
“还记着白间的事?”李穆勾着食指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宠溺是笑:“你怎如此小心眼?”
魏撄宁也笑了,这才回到前头的问题,认真道:“我只是觉得,向太子争那个位置,要比向当今天子争那个位置容易些。”
听言,李穆没有说什么,平静的样子,彷如魏撄宁所说,即是他心底所想。
魏撄宁也便没再把话挑明,而是握上了他放在腿上的一只手,诚挚地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