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们发现上座的庄主对此无动于衷的时候,这掌声又稀稀落落,渐渐消声了。
蔺兰丘的目光穿过满座争奇斗艳、各有千秋的年轻男子,落在上首的那个位置上。
姜慕予的目光与他相撞。
他发现,总是存在于她面上的那种谦和冷静、稳重自持的从容之色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悉数敛去。
那是一种压抑的、沉静的、秘而不宣的薄怒。
蔺兰丘微微垂睫,掩下眼角嘲弄的笑意,心中浮上几许恶作剧得逞的痛快。
姜慕予半晌后才似是回过神来,例行公事般地跟着抚了抚掌,然而众人仔细观其神色,屏息凝神,愈发不敢多言。
他们都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她往常被取悦之后,决定论功行赏的意思。
果然,下一刻她开口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提起心来。
因为她问:“为何改我的曲子?”
当然要改。
蔺兰丘对这首曲子烂熟于心,若是原封不动地弹下去,恐怕当场就要被她抓住。
至于被她抓了个正着的结果会如何,他不想知道。
他顶着那无法被忽视的目光,淡声道:“曲调凄清太甚,在下恐怕力所不及,索性剑走偏锋,斗胆一改,还望庄主见谅。”
姜慕予不说话了。
此时众人比方才安静得更加厉害,大气不敢出,使得万籁俱寂,空气中落针可闻。
众人心□□同冒出一句话来:勇士。
当真是勇士。
谁人不知道这位临渊山庄的庄主虽然性情宽和,极好说话,却于琴艺一道脾气古怪,堪称喜怒无常。
偏偏她又在这浊江城积威甚重,手眼通天,他们连巴结讨好都来不及,谁人敢这样忤逆她的意思?!
这人是哪里来的疯子?胆大包天的疯子!
然而,与众人设想中的她的暴怒不同,良久之后,姜慕予笑了一声。
“说得不错。”姜慕予的第一句话是,“是该改了。”
姜慕予的第二句话是:
“今日,你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