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道:“朕看朕平日里不是骄养了林君,而是纵坏了你,让你竟敢如此无规无矩地在这里胡闹,在这里丢人现眼。”
旁边的众人耳听着这出闹剧,大气都不敢喘。
但见萧祺缘抬起袖子擦眼泪,边擦边哭,眼泪流不停歇,也擦不干净。
“陛下,”他哭诉道,“臣郎十三岁入宫,伴您六年,这六年来臣郎没有哪一天不爱着您,想着您,陛下是臣郎的天,天阴则随您之忧而忧,天晴则随您之喜而喜,此番情理,在臣郎心中,比顽石还硬,比律法更坚。”
“臣郎自知这六年来,受陛下颇多恩眷照拂,故而妄自肖想,祈盼能与您携手白头,恩爱不疑。可为何如今这林芳君一来,陛下就忘记了与臣郎的旧情,不仅不再给臣郎一点爱,就连一点信任也不肯再施舍了呢?”他质问着梁雪雍,字字发自真心,仿若眼中流出的已不是温热的泪,而是滚烫的血。
梁雪雍任由他发泄着满腹的牢骚,心中烦闷多过怜惜。
爱得太热烈的人,向来容易在感情中遇冷。萧祺缘便是如此。
林初朗头埋在梁雪雍肩上,疲乏地聆听着周围发生的变动,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直到听到萧祺缘对梁雪雍倾吐真心并祈求对方信任的时候,他才有了些情绪,在心中一面斥他荒唐地颠倒黑白,一面抑制不住地滋长着嫉妒。
“陛下……”他有意地揪紧梁雪雍的衣襟,担心受怕般,颤声地喃喃,“臣郎好冷……我们回北宫好不好……”
梁雪雍听罢,轻声应下,同时将他抱紧,迈开步子。
林初朗说完以后,微微侧头,露出一只眼睛乜过萧祺缘,那缓眨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霸占”的快意和“不许接近”的警示。
这一眼给了萧祺缘莫大的屈辱,使他拼了命地拦阻,但失去耐心的梁雪雍不想再这么和他耗着,直接命令周围的侍从把人架开,不让他再靠近自己一步。
众郎君作揖恭送,待她走远一些,抬起头来,目送她走向西斋的宫门,却在片刻后又听宫门处传进一声通传,传报着太后驾临。他们不免抖耸身躯,只觉今日不似吉日。
金徽酒听闻太后驾到,赶紧前去迎接。
陈太后来之前已听他的随侍讲述了事情的缘由经过,一脸凛肃地赶到西斋,在看到女帝的那一刻,面色更加难看。
他命令女帝把怀里的郎君放下,斥她作为君主不成体统。
却不想梁雪雍以林初朗受惊为由,不肯放他下来。
林初朗见太后驾到,再留恋心上人的怀抱也清醒了几分,主动让梁雪雍放他下来,向其行了大礼。
太后打量他一眼,眉目微蹙,看他如看妲己、褒姒在世,心中没什么好印象。
梁雪雍见状,本欲向太后交代方才事情的因果,但太后却说自己在来的途中已经听说,由此特意过来做个公断。
他行至殿内,端坐正位,不怒自威地决策着整件事情,最后宣布林初朗春秋刑罚可免,但必须被关进冷宫思过。
梁雪雍一听林初朗要被打进冷宫,当即替他拒绝。
“初朗此前常常生病,身体不好,受不得冷宫的潮气与寒湿。”梁雪雍说完,望了望身边病芙蓉似的郎君,抿紧嘴唇,抱拳道,“还请太后开恩,免去他冷宫思过的处罚。”
陈太后见他如此迅速地否决自己的公断,话里话外都流露出了对林初朗的关心与偏爱,便更在心中怪起这美色误人来,由此坚决驳斥了她的请求。
但梁雪雍也并不退让,于是很少产生分歧的父女二人就此对峙了起来。
在场众人,除却金徽酒与萧祺缘心情与神色极为不同,其余的都在心中默默感叹这林初朗本事了得,竟能让女帝为了他顶撞太后。
这头陈太后见女帝俱不妥协,将目光放到了林初朗本人身上,调转话锋,问他认不认这责罚。
林初朗维诺片刻,不愿女帝和太后因他伤了亲情,刚启口要认,却听梁雪雍又抢先替他回答,语气又冷又硬。
“父后不必再难为初朗,”她紧盯着太后,直截道,“如若父后执意要把初朗打入冷宫,那朕作为他的妻主,与他一同到那冷宫去思过受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