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你是至交好友,又感念宋将军和长公主的为人,自然办不到眼睁睁看着你送死。”
宋凡之本还算好看的脸色,听了这话,一下冷了下来,凉凉道。
“确实该感念。”
沈玄清不疑有他,于是顺着他的话又道。
“长公主为人赤忱,忠肝义胆,有情有义,待你也极好,也实在难得。”
宋凡之脸色更寒,捏着黑棋的手指因为使了劲,惨白惨白毫无血色。
“滚!”
沈玄清自认一直以来好心帮他,又好言好语的耐着性子和他解释,却不料宋凡之一瞬变脸,冷言相对,竟让她滚。
沈玄清一时也气上心来,把手里捏着的棋子冷冷掷到棋盘上,棋盘上黑白子被一下撞的四处散开,咕噜噜滚落在地上。
沈玄清拉下脸来,转身就走。
她实在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人家根本不用自己帮忙,自己非要上赶着。
活该热脸贴了冷屁股!
沈玄清心里憋着一口气,出了屋站在廊檐下吹了半日冷风,望着这深深宫墙,又想起了那些信件,想起了宋叔叔,想起长公主,想起少时的那些情谊,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还记得有一次,她又把母亲送来的流仙裙给剪了,非闹着要穿着束袖束腰的男装出去玩。
可真当她把好不容易弄来的男装穿上以后,她照着等身镜里自己鼓起的胸脯,第一次气的大哭起来。
她从未如此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是个女孩子,自己跟哥哥们不一样,跟宋凡之也不一样。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本就不该去军营,不该练剑练枪,不该随意上街,不该嬉笑打闹。
那一刻,她突然开始厌恶自己。
那时候他讨厌哥哥们是男孩子,讨厌母亲对自己的逼迫,讨厌父亲的袖手旁观。
只有宋凡之,那个远在京城的好友成了她的慰藉。
他不会嘲笑自己,不会说风凉话,不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自己。
他会在信里说,错的不是你,是为女子套上诸多规诫的人。
他会劝慰自己,你既不认同,就去打破它,人活一世,俯仰天地,犹如蜉蝣,生须尽欢,死当无愧。
想宋叔叔一生精忠报国,为免右军兵变百姓受难,甘愿含冤自戕,长公主为夫伸冤,求一公理,跪死宫门,诺大个右将军府就剩个宋凡之莹莹独活。
这些年右军争权夺势,面和心不和,宋凡之勉力支撑实在不易,性子多疑多变些也是常理。
罢了罢了,只求心安就是了。
恰此时,小太监送来饭食,沈玄清舒了口气,转身去拿。
却不想那一向低眉顺眼的小太监今日却有些反常的直直的望着自己,伸手指了指食盒底部。
沈玄清抬头看了看门口未见异样的守卫,手摸了下去。
什么也没有。
那太监又张嘴说着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沈玄清这才看到他的舌头被人割去半截,竟是个哑巴。
那小太监见沈玄清看不懂唇语,回首望了望门口守卫,蘸着唾沫在食盒顶上写了个“夹”字,又写了个“层”字。
小太监也不管沈玄清懂没懂,冲沈玄清点了点头,放下食盒又低眉顺眼的离开了。
一个识字的哑巴太监。
沈玄清看着小太监离开的身影,沉思片刻,才若无其事的回了房。
抽出食盒,底层果然有个夹层,里面放在一张折了几折的纸。
沈玄清顾不得吃饭,忙展开细看,一看之下不由的心下大喜,是她之前要草上飞找的皇宫地图。
沈玄清喊了宋凡之吃饭,自己却和衣靠在床上细细看起了起来。
纸张不大,密密麻麻的画着些弯弯曲曲的线条,细细看过一遍,沈玄清将纸往胸前一塞,想起两个月前。
自己当时走时候怕哥哥来寻她,她留了一封信,信上说自己去游历了不必来寻,并再三保证一月必归。
却在私下偷偷让草上飞在第二个月再送一封给哥哥,说自己一切安好,只是路上结识几个好友,相约要去天脉山寻温泉地脉,不日就归。
算一算时日,第二封信应该已送到了,想来哥哥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如今天高皇帝远他也管不了自己了。
只是沈清玄却不知,第二封信送到当日,沈玄商已下令一队人按从草上飞处搜上来的地形图寻沈玄清,一面又发一队人搜捕草上飞。
又过一日,沈玄商秘密派出心腹往金波儿回景的这一路上探寻消息。
而对这些一无所知的沈玄清,正一边得意于自己计划之周密,一边在脑子里过这景国皇宫的地图,企图找到一条隐秘又安全的路线。
宋凡之自沈玄清赌气离开之后,心下就有些难以察觉的烦躁,现在又见她饭也不吃的窝在床上也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