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秦政吩咐驾车的郎卫,等马车一停,把康康放在成矫腿上,兀自下车,只留下一句,“你弄哭的,你负责哄好。”
康康抓紧成矫的腰带,仰头望着成矫,一时忘了哭泣。
成矫全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梗着脖子,语气凶巴巴的:“看什么看!快从本公子身上下去!”
王贲也担心二人起冲突,他朝康康伸手:“我抱你好不好?”
康康扭头见到笑得温和的王贲,又看了眼听到这话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成矫,缓缓摇头,默默抱紧了成矫。
*
目送马车驶离,傅溪往前走了几步,此时斜阳正盛,眼睛骤然被强光照到,她偏头闭眼,擦掉眼尾被强光刺激出来的生理性泪水。
恍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一抬眼,秦政已经跑至她身前。
她愣住,他不应该和康康回宫吗?
“我来是想告诉你,”秦政平复完呼吸,眼尖地发现她睫毛上的泪光,“下个月很快便到,……你无需伤心。”
“下个月?”傅溪不解。
秦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毕竟还是少年心性,故意走近几步,掩住眼底的狡黠,认真发问:“你知道九月之后是什么吗?”
这话问得好无道理,傅溪不自觉后退一步,迟疑回答:“……十月。”
闻言,他像听到了好笑的事情,整个人卸掉防备,控制不住轻笑出声。
傅溪不由自主跟着微微一笑,随后她控制住上扬的嘴角,板着脸垂眸看他:“不对吗?”
秦政忍着笑,清咳了一声,垂下手背在身后,又恢复正经模样,朝她微微摇头:“九月之后,还是九月。”
他算是相信,她真的来自离秦国很远的国家,否则,怎会对这些都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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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秦政又离开,热闹了一早上的院子,此刻又归于平静。
傅溪想着秦政之前关于九月的言论,内心满是疑惑。
九月之后,还是九月,这怎么可能呢?
她索性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心中担心起嬴翮的状况。
她在二十一世纪向来独来独往,少有交际,自然不会有机会去干涉他人的家事,秦政也说这样不好,但不去见见阿翮,她心中总是放心不下。
傅溪转身,只见路口一人缓缓走来,她没在意,望着王贲家紧闭的院门,犹豫不决。
“嫪兄。”那人走近几步,一如既往温和有礼。
李斯?
傅溪没有开口,二人相顾无言。
一年前的今日,他们还都是相府无权无势的舍人,而现在,她是太后的宠臣,他也成了秦王身边的长史。
自那次撕破脸皮的焚书断交一事后,这是这对旧友第一次正式见面交谈,总归还是有些生分了。
李斯主动开口释冰:“今日是康康的生辰,我答应过他,以后他的生日,我都会来。”
不等傅溪反应,他抬手一一展示手中的礼物,嘴里念叨着康康喜欢的肉夹馍,阿琦喜欢的金菊,还有嫪兄喜欢的桂酒,没有落下一人。
他此次是有备而来,料定嫪兄嘴硬心软,绝不会赶他走。
“康康不在,明天才能回来。”傅溪接过金菊,心中有些感动,面上不显,语气淡淡。
她不想耽误李斯的前程,故意和他分道扬镳,本不该再有牵扯。今日如果破例,岂不是功亏一篑?
李斯看出她的犹豫:“实在不巧。下月我再来也一样,不算食言。”
“下月?”傅溪疑惑,这是第二个人和她说到下个月了。
李斯也意识到嫪兄不懂这些常识,同以前一样,耐心和她解释这其中的缘由。
秦国采用的《颛顼历》其一回归年为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天,在使用过程中,不得不置闰月使季节和年度相适应。
和现代人熟知的闰二月有些相似,秦国以十月为岁首,置闰月于岁末,即闰九月。
秦政元年刚刚好是闰年,这一年有十三个月,九月之后是后九月。
也就是说,今年康康可以过两个生日。
而这些,傅溪作为一个后世之人,自然无从了解,也不会知道。
傅溪恍然大悟,随即眉头微皱,脸色一黑,所以,刚才秦政是在嘲笑她孤陋寡闻?
李斯还以为是他多言令嫪兄不悦,但他既然来了,便做好了万全准备,万无一失。
他在心中估算那人的脚程,果然听到身后沉稳的脚步声。
来人在自家院门前停住,偏头望见二人,嘴里叼着的枯草在阳光下浮上一层金光,他道:“二位这是?”
李斯抬手晃了晃手中的桂酒:“王翦兄弟来得正好,在下新得了壶桂酒,可惜不胜酒力,正愁无人能与嫪兄共饮尽兴。”
傅溪挑眉,没有反驳,像这种低度数的酒,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