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元熙帝果真来了昭阳宫,因着他身边的人提前来说了,所以昭阳宫这边很早就准备起来了,膳食的搭配甚至还改了两回。
身在偏殿的楚霏无人打扰,直到快用膳了才有宫女来请她。
只是,令她不解的是,等到了用膳的殿阁,就发现这位皇舅母虽换了身常服,可无论是头发还是妆容,仍是一丝不苟的模样。
这……和皇舅舅用膳也得这么庄重的吗?哪怕是帝后,可他们不还是夫妻?
楚霏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是一身常服,比她在家里时更精致些,布料质地上乘,还有精美的刺绣,唔……是因为她进宫来,公主娘亲特地给她准备的。
其实,她在家时为了方便多身着那种布料一般的素净衣裙,毕竟要时常接触药材什么,总不好穿得太好,凭白刮花了衣服。
这么一想,好似皇舅母这般也没什么奇怪的?到底是宫中,与寻常人家中大不相同。
所以,楚霏进来后等了片刻,直到元熙帝进来,三人一起在膳桌边落座,她都神色如常,仿佛没看出这对天家夫妻间过于客气的模样。
“元元,可收拾妥当了?怎样,住在这里行吗?”元熙帝面带笑容看着外甥女。
皇后有点意外地抬了下眼皮,因为他们已经开始用膳了,但他却不曾顾忌“食不言”的规矩,而是边夹菜边说话。
“好像收拾好了吧?”楚霏看向身后不远处候着的平安、如意,指着她俩道,“是她们收拾的,我不曾留意。”
“回陛下,郡主入宫只带了一点随用的物品,娘娘宫中的姐姐们已带奴婢等收拾妥当了。”如意屈膝行礼回话。
皇后在元熙帝说话的时候就放下了筷子,她的教养就是这样,说话的时候不吃东西,吃东西的不说话,此时既然要说话,那便不吃了。
“郡主那儿缺的各色用品我已让人准备妥了,回头就让人送来。”皇后在旁解释,“因着今日郡主刚入宫,许是会忙乱些,故不曾立即让人来烦扰。”
元熙帝拍了拍她的手,笑道:“皇后安排妥帖,朕很放心。”说完,他又面向楚霏,“元元,明日去前面上课,王太医会按你平日上课的时辰过来,正好是我平日批折子、见大臣的时间,你在勤政殿上课也能陪陪我。”
让她在勤政殿上课?楚霏下意识觉得不妥,便问:“皇舅舅,我在您那儿上课,不会打扰您吗?”
皇后得知这个安排时,其实也觉得不大妥当,荣宠太过未必都是好事,也就长宁郡主只是个女孩儿,若是个男孩,旁人都该揣测陛下此举是不是有意立其为储了。
勤政殿是陛下日常处理政事之地,来往皆是朝中重臣,一纸一墨都可能涉及军政大事,一个孩子在这里学习,知晓的清楚学得是完全不相干的课程,不知晓的岂能不多思多想?
但……她又了解陛下,知道他这般安排自有他的道理,所以,得知这个安排时,她仅是象征性地提议可否另外安排殿阁让长宁郡主读书,陛下没有答应,她便罢了。
“你个小人儿,难不成上课还能声如打雷?放心吧,勤政殿大着呢,我这边处理事务,和让你上课的地方隔着一段距离,不会相互打扰的。”元熙帝笑呵呵地安她的心。
说话间,他还夹了几样菜到皇后面前的碗中,指了一道汤让人给楚霏盛一碗:“元元,先喝碗汤,养身!”
“哦,知道了,皇舅舅。”
元熙帝再看皇后:“以后叫她元元吧,自家孩子,亲近些。”
“好,我听陛下的。”皇后点头应了,视线不自主地落在了面前的碗中,就见他夹的菜都是她爱吃的几样,一样一筷子,份量都不多。
“吃饭吧,知你的习惯,我不说话了。”元熙帝笑着道。
楚霏不自觉抬头看他们,见自家皇舅舅含笑的眼睛正望着微微低头的皇舅母,眸中并非没有情意,只是皇舅母不曾抬头看到。
她一边捧着汤碗小口喝汤,一边拿眼打量他们。
感觉……这对大祁最尊贵的夫妻,并肩坐着时还是很般配的,两人哪怕各吃各的,却自有一种相合的感觉。
不过是没有自家父亲和公主娘亲相处时那种自在随意、温情脉脉的模样,也不能完全说他们是那种相敬如宾的夫妻,大抵……他们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的?
楚霏心道:也许多看看就更清楚了?总归是要在宫里住一段日子的,来日方长。
和自家父亲、公主娘亲一样,她当然希望帝后关系和谐,能早日诞下嫡出皇嗣,这关系到社稷安稳、帝位传承,是顶顶重要的事。
上一次帝位传承时闹出的事端,原身不就是受害人之一?
祈盼着下一次帝位传承能平稳安然,也是原身共情给她的希望,楚霏自是愿意帮她达成的。
她不知和原身是怎样的因缘,才能借助这个身体来看看这个世界,但她对原身的感激之情,使她不忍让这个小女孩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