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落睡醒,已近正午。
门外有人叩门,姜落坐起,出声问道:“何人?”回话的却是医士晁臽。
姜落整衣带上帷帽上前开门。晁臽退后一步,执手作礼,“亡女终于醒了。在下来过三次,若再叫不醒亡女,只能破门而入。”
姜落听他语气与昨夜不同,不由多看他几眼,说道:“不知医士寻我有何事?”
晁臽道:“因昨夜仓促,不及问病。听闻亡女擅医,若不愿晁臽看诊,亦可自行开方,我可代去亡女制药。”
姜落才醒,一时竟忘了装病,只得压低嗓音,哑声道:“不劳医士,我已自带了药丸,将息几日便好。”
晁臽闻言隐有笑意,道:“如此甚好。我还在担心,因昨夜山中有人出逃,官兵搜山捉拿,动静颇大,在下恐惊扰了亡女养病,特来看了几次。”
姜落心中一动,问道:“原来如此。我亦听见些动静。请问如今可捉回出逃之人?”
晁臽回道:“未曾。据说连出山追赶的一队官兵亦尚未回山。许是迷路了亦未可知。”
这医士口气实在可疑,好似幸灾乐祸,又似漫不经心。倒和某人有些相似。
姜落再认真打量晁臽。此人三十几岁,面貌斯文,保养得宜,身姿挺拔,一身青色长衣,头束方巾,行止端正,颇有文士的风姿,与这炼金山里的糙汉迥然不同。
“先生擅医疫病,想来在山外亦是颇有声名。不知可是来自东梁?”
晁臽淡笑,执手回道:“亡女谬赞。我不过一民间游医,凑巧得了个医治疫病的妙方。不比亡女家学渊源,令人羡慕。”
如此答非所问,实在机巧。一般游医出身低微,晁臽气质端方自在,更似世家子弟。
晁臽又道:“我已与族长言明,亡女病体不宜操劳。这几日请安心养病,无事不要出门。我宿处就在西数第二间,有事大声唤我即可。”
如此安排,正合姜落心意,却贴心的令人生疑。
此后两天三夜果然无人再来打扰姜落养病。只可惜炼金族中某位苦等的男子,错失了姻缘。姜田这几日亦不曾来探望,料想也是听从车虽的警告,不再外出。
进山第五日晨时,一队七辆马车驶出炼金山。押运官兵仍是来时那队。领头的千户这几日不知在何处逍遥,一身军服松垮挂在身上,头深深埋在胸前,半盔之下,只露出一把杂乱的黑须。□□坐骑,亦换了一匹寻常的西戎战马,和主人一样没大精神,蔫头搭脑。
车厢中,间或传出几声年轻女子的低笑声。姊妹们才与情郎厮守几日,正在情浓,相互打趣玩闹,交流相处中种种趣事。亦有兵士驱马凑近偷听,被领队千户扬鞭抽开,惹出几声哀叫,如此几次,车队才恢复整肃。
姜田与姜落在头车之中,神情严肃。姜落无□□可以分享,姜田少有儿女情长的情趣。
姜田将那日她跟踪车虽的经过讲述一遍。私酒坊中她被车虽关于房中,无甚发现。两人回到山中,车虽送姜田回房后,自行离去。姜田复又出来,恰碰到白日出言不逊的纳木鬼鬼祟祟。她跟踪他去到后山。那里只是寻常荒山,并无矿藏,人迹罕至。
约行半个时辰,进入一处月牙山谷,在谷口失了他的踪迹。姜田恐乱走被纳木发觉,遂退出山谷,想着以后寻机再来搜索。一刻后,纳木空手返回。不久便与车虽迎面遭遇。车虽显然知道纳木去了何处,两人见面便争吵起来。
“你可曾听车虽说起为何那般对纳木?”姜落只听了吵架的后半段,仍有不解之处。
姜田道:“他二人在山脚,我在坡上,离我有几丈远,等我潜近,听车虽质正问他偷入禁地之事。我猜测他们说的禁地即是那个月牙山谷,似是纳木曾跟踪车虽发现了那处山谷。却不知那山谷有何禁忌,其中有何秘密。”
姜落再问道:“你可进过炼金洞?里面有何秘密不能显于人前?”
姜田摇头答道:“炼金洞是炼金一族命脉所在。便是我要看,车虽亦不会答应。我前次曾远远窥见,那炼金洞口周围有官兵与炼金一族里外多层守卫,不能潜入,只能作罢。”
姜田又问姜落跟踪车虽经过,怨她孤身犯险。姜落抹去山外一段,只从半路遇到车虽开始讲起,讲到纳木出逃一事。车虽并未告诉姜田捉拿结果。姜落猜测纳木应是被人救走。至于是陈国官府还是那个神出鬼没的李桑吉便不得而知了。
想起车虽的冒险计划,姜落道:“车虽与我说正与陈国交涉允许亡族出谷定居之事。代价暂且不论,你可愿随他离开落英谷,做一对世俗夫妻?”
姜田闻言神色未变。应是已从车虽处知道此事,且已有了决断。
“阿落,你生于俗世,可曾见过一世恩爱的夫妻?祖母曾言,时过境迁,人心易变。我既不能一生系一男子,更不愿一生被缚。”
姜落倾身过去,伸臂抱住姜田,想要安慰,却无话可说。
姜田背脊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