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浮板,登上客船,三层的客舱,甲等位于船头三层,从二楼堂座客舱有独立楼梯上去。里面花窗月门、垂帘屏风,与昨晚的汝州城外简陋的邮驿有天壤之别。
此船名丽,隶属梁国水运衙门,半官半商。
从丘水渡至纪州东山渡,航程大约二个时辰,依天气风势略有长短。
至道走在最前,随后姬玉,于常背着洛在后,至明抱着小耳跟在最后。一行人上去三层,至道用钥匙打开舱门,余人依次进去。
至道惯例四处走动查看,确保安全。姬玉示意于常将洛放在靠墙一张软榻上。这女人这般折腾还不醒,于常也是佩服。将被子与她盖好,于常起身问姬玉:“公子,她这般一直不醒,如何是好?”
姬玉坐于案前,稍息,说道:“你从行李药箱中取出一副风寒药,煎成一碗与她服下。”
”诺!”
于常转身出去。
姬玉取泥炉上温着的茶壶,自倒了一杯喝下,却是别样清香,不知是什么茶。
小耳守在洛榻前,至明在舱口侍立,至道立于船头,船内一片安静。一时只有江风习习,水鸟低迴。
稍时,于常用托盘端了一碗药上来。姬玉抬手示意至明,至明过去抱起小耳,“小耳别吵小姨休息,我带你去看水鸟。”
“可是……”小耳低声嘀咕,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被至明抱出门去。
于常将药碗放在榻边矮几上。洛还闭着眼,一动不动。
姬玉淡淡吩咐道:“于常,将她包裹拿来给我。”
洛闻声睁开眼睛,“我醒了。”
于常吓得往后一仰,惊讶问道:“你、你几时醒的?”
姬玉道:“于常出去。”
于常瞪了洛一眼,愤愤出去,带上舱门。
舱中二人显都是极有耐心的人。寂寂无声中,洛重又闭上眼睛。她确是病重,也晕了一阵,但在小巷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和小耳说话,说什么去梁国,她想醒过来却似困在梦境,醒不过来。再醒来,已在船舱里。说起来,也是她欠了人情,不该如此不理人。
她勉强撑起身体,才要跪坐,一阵晕眩袭来,又一头栽回枕上。
姬玉起身走过来,撩摆跪坐,一手端起药碗,递给洛。
“多谢……”洛略欠身,接过药碗,默默喝下。
姬玉接过空碗,置于几上,眼望着窗外江景,冷冷问道:“姓名?”
洛又闭目躺下,她是真地无力起来,只能如此答话,她也觉十分失礼。
“洛。”
“家在哪里?”
“……”
“为何要逃国?”
“......”
“小耳确是你外甥?”
“正是”
“她父母在何处?”
“有亲不养不如无。”
洛睁开眼睛,姬玉正在看她,目光沉肃。无力与他较量,洛又闭上眼睛,侧过头去。
“梁国可有亲眷故旧?”
“没有。”
“那你打算如果谋生?小耳年幼,你怎可这般任性带她远离故土、流离失所、衣食无着?”
“我自会尽力护她,不劳公子费心。”
客舱外,于常侧靠着船舷,这样即能观景亦可盯着舱门。至道拉门出来回身关好,小声问道:“至明去了何处?”
于常踢踢船板,“下去给那小娃娃找吃食。”
还真是……至道亦无奈,凑过去和于常耳语道:“公子真是自找麻烦。本要隐秘行事的人,如这般轻易为了这女子暴露身份。”
于常回道:“公子行事怎容你私议,至道,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确是麻烦,但暴露身份算不上。前日至简传信来说梁都鹿城在修萁通国馆驿,许是已得了消息。”
“原来如此,”至道点头,忽然出手掐住于常的手臂麻穴,“小子最近也是越发出息了,还教训起阿兄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哎!哎!”于常又麻又痛,跪坐在地上,哀求道:“阿兄!阿兄!我再不敢了!快饶我这次。”
因不敢大叫打扰姬玉,于常忍得连连哈气。
至道这才收手,拍拍于常肩膀,于常又矮下去,“知道就好,再有下次,卸了胳膊信不信!”
此时至明抱着小耳走上来,不悦道:“你二人在闹什么?当值怎可如此散漫!”
至道和于常皆站直垂头听训,不敢再玩笑。
“公子可还在里面与洛女问话?”至明问道。
至道回道:“并未,公子与她不过问了几句,方才公子在习字,遂遣我出来。”
至明点头,“如此。”
小耳吃饱了心情好,抱着至明看热闹,小声与至明说道:“至明叔叔,他们好怕你,你一定很厉害,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