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昶……”
梓菱思绪迷糊,仍由对方将其揉进怀里,紧贴住那堵熟悉的胸-膛,她脱口而出道:“你去哪儿了……怎的才回来呢?”
话音甫落,只觉头顶那人骤然用力,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身前的压迫感有几分不适,梓菱下意识轻哼了一声。
她抬起手轻点在男人的肩头,嫩白的手指顺着金丝纹路缓缓下滑。
停在心口的位置,她顿住视线,低喃道:“为何是红色的……?”
梓菱眨了几下眼睛,终于意识到眼前并非记忆中那身清正肃穆的白衣,他穿着暗红色的劲装,周身气势凛然。
娟秀的黛眉微微蹙起,她蓦就将人推开,怒声而起:“你来作甚?谁许你进来的?!”
她本就醉意朦胧,这样一用力,更是愈发站不稳,踉跄着摇摇欲坠。
明锐的星眸骤敛,哪吒忙阔步上前将人拽回怀里,随即打横抱起,道:“你醉了,先回去。”
苍山如海,碧涛起伏,笼罩在艳阳之下的蓬莱四处草木蒙笼,生机盎然。
暗红色的身影凌厉如风,于树梢顶端疾驰,不消多时,哪吒就进入了羲和轩内。
他本想自前庭落地,可不承想怀中人猛然一挣脱,竟是从他臂弯间跌落。
来不及多想,他迅疾追上她的身影将人紧紧护在怀里。
耳畔水花飞溅,后院的棚顶不知是何时掀开的,恰就让二人落入了清泉之中。
波澜四起的水面犹如破碎明镜,反射出缕缕明亮刺目的金光。
哪吒站稳身形,只听怀中人命令道:“放开本君!”
“对不起……”并未听从,他手中力道愈发收紧,急切的声调里蕴杂诸多情绪,“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那些混账话,不该怀疑你,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他情真意切地道歉,可对方似乎并不愿意接受。
浸润在冰冷的清泉水中,梓菱醒了几分酒意。
毫不犹豫地往后退去,梓菱挣-脱而出,用冷淡的目光剜着他道:“那日本君已言明婚约作罢,三太子是听不懂人话么?”
忽然想起他身上的通行令还未消除。
梓菱掌间腾起淡蓝色的光芒,正想朝他打去,只见三尺红绫蓦然飞出,缠住她的腰身将其拽了回去。
一双手腕被紧紧扣住,男人将她后腰托起,直逼面门道:“三界皆知的比武招亲,岂是女君想拒便能拒的?”
清朗的眉宇紧蹙,哪吒一改方才的委曲求全,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强势:“我早说过,我对你势在必得,你今日不原谅我,那我便继续等,成百上千年,我都愿意等。”
“你既替我挡了雷劫,那么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你蓬莱女君都只能是我三太子的人!”
说罢,他眸光略略颤动,语调转缓道:“等我……等我回来,你想如何惩罚我,都行。”
梓菱思绪仍旧不太清明,以至于并未觉察出“等我回来”此话所谓何意。
静静注视着他漆沉似玉的一双眼,也不知心下在思忖些什么。
好半晌,她倏尔轻笑,一字一句道:“本就不合适的两个人,为何非要强求?”
不合适?
哪吒神色微变,心头不由得一颤。
早在陈塘关时,他们二人就已被人喻为“金童玉女”,虽说他年少顽劣,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毕竟若是算上在娘亲肚子里的三载光阴,他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了。
若是他未身死,若是没有商周大战,他想,他定然会以十里红妆娶她为妻。
可身来便肩负使命的人,断然不存在这些如果。
当年他与月姝确实不合适,但现在他们二人皆为三界正神,又怎会有不合适一说?
只当她是酒后胡言乱语,哪吒稳了稳心绪,想着还是等她清醒过来再好生相谈。
哪怕叫他跪下也未尝不可,毕竟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他躬身,想去水中捞她的腿弯,同时道:“我去找人给你煮碗醒酒汤。”
可话音未落,梓菱便像触电一般再次猛地将其推开。
她往后退了几步,扬声道:“本君是羲和女神亲传的女君,凭什么让三界众神瞧本君的笑话?!”
哪吒闻声僵住。
这语气听着虽说是愠怒之言,可触及她噙了波光的水眸,微微泛红的眼尾,此话便更像是憋屈已久的控诉。
“不如断个干净,对彼此都好……”她声音轻缓了些,透着几分无力,顺着荡漾开的涟漪飘进男人的耳中。
水面渐平,可哪吒眼底却陡生暗流涌动,难以沉息。
他定定注视着她,终于明白了她方才的意思。
是了,她名誉尽毁,还被天帝当众诘难,这一切的缘由不过就是因为他是李家的三太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