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宁恍若归巢的鸟雀,仓惶的一股脑钻进四阿哥怀中,双手并用搂了他的脖颈不肯丢手,“你别凶我,”声音呜呜然可怜如幼鸟,“表哥若好声好气的与宁宁说,宁宁都能懂的。”
四阿哥下意识想推她,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能抱他的除却孝懿仁皇后,便是他的奶妈与自幼照料他长大的宫女太监们。他不习惯如此亲密的举止,可感受胸前湿透的领口便生硬的转了动作。
罢了,晚宁不过五岁,他轻拍她后背。只是他对她的话仍不大认同,蹙着眉稍:“爷与你说的那些,还不算好声好气?”
“你总是凶我,叫人家丢了面儿好生气恼,都不想与你说话了。”晚宁犹抽抽噎噎,不高兴的耷拉着眉眼。
四阿哥闻言,心头的怜惜稍稍压下,又是好笑又是不悦,“小小年纪,何处来的如此强的自尊心?又有谁会瞧你的笑话,若爷训斥你你听了,改了,爷何苦再去教导?你一味地娇蛮不知事,没得叫人轻看,何苦来哉?”
说话间,四阿哥的手仍旧不间断的缓缓抚着她后脊背,似乎在安抚,但语气仍旧厉然,分毫不容情。
晚宁本想顶嘴,愣是被他抚摸的顺了毛,失落的垂着头。
半晌后才吱声:“表哥,我方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四阿哥沉默了片刻,平淡答道:“不妨事。”
晚宁信以为真,稍稍松懈。转念不高兴,“姑姑不在了,皇上为何不也将表哥养在养心殿?我听姑姑旧日提起过赫舍里皇后,她去世之后太子哥哥便是跟皇上吃住都在一处呀,皇上分明也很疼爱表哥的,我姑姑也是皇后!”
四阿哥听了这话,脸色一阵阴一阵晴,“晚宁,你这张嘴。”震怒之下竟无法表现出来。
晚宁不明白,但讪讪然之下直觉自己又说错话了,立刻抬手捂住嘴巴。
四阿哥兀自叹息,握住她的手,“晚宁,我并非孝懿仁皇后的亲生儿子。”他对上晚宁如同惊雷一般错愕的眸子,不知为何今日跟她坦白这些,恍若明明之中也有一只手在抚弄他的心扉,令他一阵酸涩,又感到释然和平静,他缓声说:“我的生母,乃是永和宫德妃,当年我刚出生便被皇额娘抱了去。”
“诸如此类的话,日后休要再提。”四阿哥冷了调子,“否则便是爷,也保不了你。”
晚宁听的懵懂,脑袋转的慢,但基本的事理她也懂得。
这么一说,四阿哥并非她认知中的嫡子,养母是孝懿仁皇后,可生母却是包衣出身的德妃,如此不尴不尬的境地。
她难免伤心,“可是……皇上是表哥的阿玛。”
四阿哥垂下眼眸,复而抬起:“他是所有皇子的阿玛。”他没说的是,他先是皇上,后是阿玛,说了晚宁怕是也不会理解,天家之事如何能与寻常百姓的家事相较而论。
况且这些日子他逐渐缓过来神儿,皇阿玛从前宠爱他怕是也有孝懿仁皇后的原因,如今孝懿仁皇后不在…他已然与后宫的皇子没有任何分别。
这才是叫四阿哥难以接受又只能接受的事实。
忽的他感觉自己被温柔的环着轻轻拍后背,原是晚宁踮着脚尖笨拙的哄他:“表哥没事,我永远陪着你!”她露出一抹灿烂的笑颜,凑近‘吧唧’一口,湿哒哒的在了他的脸庞接近下巴的地方印了一下。
“…”四阿哥定定神,“放肆,你多大了,再不许这般!”
晚宁噘嘴,“我五岁啦,是表哥好大了,都十一岁了呢。”她掰着手指数了数,“嗯…差好多好多岁呢!你不可以亲我,我可以亲你。”
四阿哥气笑了,轻轻推开她,“歪理惯是多。”
晚宁扯了嘴角做了个古怪的鬼脸,一副不服教训的模样。
“爷得走了,你早日歇下罢,可记得明早去跟德妃娘娘请安,日后也得去。”四阿哥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矮矮的小身子,“明儿爷若再听你晚间闹腾,吵得十四弟无法安眠…”
晚宁缩了缩脖子,不服输的嘀嘀咕咕了两句,“哦。”不情愿的点头说知道了。
四阿哥走后不久,流雪轩又来了新人儿,人未至人声先进:“晚宁妹妹!”
听这熟悉的声音,晚宁倏尔的从圆墩上站起来,往屋外头探头一瞧。外头一个身高八尺的少年郎大步流星进来,身穿藏蓝色常服,暗金线勾边,于灯光之下能若隐若现的瞧见一条五爪金龙,在他走动间仿佛腾云驾雾一般威风凛凛。
他容貌极盛,犹意气风发,如灿灿烈阳直捣人心:“瞧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好玩意儿,还哭呢?”
晚宁撇了撇嘴角,“大哥哥如何知道。”
大阿哥‘嘿’了一声,自得的很:“还有事情是爷不知晓的?四弟那个木头将你好一通骂,我方才还瞧见他身边儿的苏培盛才走。”他向来直接粗糙,大掌抚过来揉着晚宁嫩生生的面颊,“哎哟,可怜见的,给哥哥瞧瞧。”
“唔——”晚宁要反抗,可惜反抗无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