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主人,你吗?”
“我们。”
阮棠放下黑布。鸟类大多性烈难驯,以前她见缪叔养过画眉,一掀布就炸毛乱撞,没几天竟死了。
“好好看的鸟,羽毛比孔雀的还好看。”
卫迟道:“青鸟是神鸟,千里传信来回不过一日,本是皇家专人饲养,用来传递军情等,如今世道混乱,连宫里也是一团糟,监守自盗的事屡见不鲜,这只小青鸟便是宫女偷出来卖的。”
“啊?被发现就死定了吧?”
“人人自危,谁会在乎这一只鸟呢。”
“神鸟诶,数量稀少,少一只都很容易被发现吧?”
卫迟笑了:“说是神鸟,其实是开国时祖皇帝抓到的一只雄青鸟与雌孔雀所生混血的后代,二三百年过去,越混越杂,只不过宫里爱面子,对外仍说是神鸟,且禁止民间私养。眼下时局动荡,人都无法自保,更别说鸟了,宫里的青鸟数量并不少,偷着卖的不在少数。”
“贵吗?”
卫迟算了算,自己前后花了整整百金:“贵,都是奸商。”
你不就是奸商,阮棠腹诽。
卫迟买的这只青鸟体格健壮、颜色艳丽,有鸽子大小,不怎么爱叫,阮棠将笼子打开,它顺着胳膊蹦到肩膀上,外头梳理羽毛,喂它喝水吃饭,它也不挑,吃饱喝足了就在马车里扑腾翅膀,从左边扑到右边,从前面扑到后面,阮棠笑着假装抓它,它不躲,左右歪头看,像只傻狍子。
卫迟听着车内的嬉笑声,脸上也浮现笑意,再次见面夫妻二人不停地闹矛盾,他愁得睡不好觉。走出逢城的山,雨不再下,阳光弱弱地从云峰中爬出,他推收起顶部的遮雨棚,阮棠开小木门探出脑袋:“卫迟,怎么教它送信啊?”
“青鸟有灵,你怎么向神明祈祷,就怎么对它说。”
“哦,好。”
阮棠坐回车内,食指轻轻抚摸着青鸟小小的圆圆的脑袋,把景惜诵的姓名年龄样貌家世等,都告诉它,青鸟漆黑的眼睛灵活地眨呀眨,似乎真的听懂了。
行李中有纸笔,卫迟常不知给谁写信,阮棠翻找出来,伏在木箱上写,马车碰到石头颠簸一下,她笔下的字随之扭曲,一封信写完,歪歪斜斜不说,好几个字不仔细看根本辨认不出。
青鸟有三根很长的尾羽可以从中间拔出,羽管中空,正好塞信,塞好把羽毛按回去,就像笔盖盖帽那样,这样不管风吹雨打,信送达时都是完好如初。据说这是宫人改良了好几代才培育出的神奇品种。
卫迟停了马车,拉开木门弯腰进来,阮棠吓一跳,忙用袖子遮住青鸟。
“不用躲着我,是给景惜诵写信吧?等天完全黑了,乘着夜风青鸟会飞向对方,顺利的话,第二天天亮它就回来了。”
确实是写给景惜诵的,阮棠实在很担心,不知道李辞彦有没有照顾好她,二人回到南随了吗,惜诵的病好了没有,李辞彦的伤还要不要紧……天黑下来时,她手捧着青鸟往上一松,青鸟张开翅膀飞入夜空,很快那抹漂亮的蓝绿色消失在黑暗里。
卫迟在马车边生火,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继续添柴。夜里风凉,阮棠紧了紧衣裳,爬回车里铺好被子,准备睡觉。
包袱箱子占了一半位置,可以睡的地方不多,她整了整,惬意地躺下。不一会儿,卫迟也进来了,狭小的空间里多了一个人显得更加拥挤,两扇小木门一关,隔绝了微弱的火光,四周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阮棠感觉到卫迟在身边躺下,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两人距离,可下一秒卫迟又靠过来,她又挪,直到几乎侧身紧贴木箱子了,卫迟还在靠近。
“你做什么!明明你那边还有位置!”阮棠有些生气,这地方两个人并肩躺估计刚好,自己让出那么大空间了,卫迟还得寸进尺挤过来!
“有点儿冷。”
车里只有一床被子,阮棠没好气地掀开一边丢过去。卫迟被火烤得暖乎乎的身体钻进来,皮肉相挨,不一会儿,阮棠踢开被子一角,只觉身上快出薄汗了。
卫迟的手越过她的腰摸摸被踢翻的被子,道:“盖好,夜里冷,会着凉的。”
“太热了。”
卫迟闻言,起身打开一边窗子,小小的四方形透进橘黄色的微光,车里的事物一下有了轮廓,风缓缓吹进来,微微带着夜间的寒意,阮棠把脚缩回被子里,碰到卫迟的腿,连忙又蹬直。
“你怎么越贴越近!”阮棠拿手肘推了推身后人。
“我冷,被子太短了。”
阮棠知道他的心思,恼怒地回头:“你……不要脸!”说着推他一把,“冷死你活该。”
火堆烧得正旺,树枝燃烧的毕剥清晰可闻,两人的心跳声也彼此听得清楚。
“阿绵,你还在生气吗?”
“我不会原谅你对惜诵做的事的,你差点害死她。”
卫迟收回手,枕在脑后,盯着车顶的横木,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