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慈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把药膏在白椰腿上轻轻揉开,偶尔,手指会顿一下。
像是突然有什么东西牵住了他,不过转瞬即逝。
紫色的血口子……
眨眼时,一瞬间的黑暗,又令他想起了友人堕亡的样子。
如果说,一个灵族尚且驾驭不了凡人的感情,但作为仙族,就不该有此种困扰。
想必是活太久了,哪哪都不自在吧……
易慈的动作持续了好一会儿,久到白椰忍不住发问:“药膏好像已经被吸收了……”
“噢,抱歉,”他急忙松开了手,“刚刚有点走神。”
白椰放下裤腿,在地上来回踩了踩脚,感觉好很多了。
她没太注意易慈的表情,只当他是累了,于是推推他的胳膊说:“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辛苦你跑一趟了。”
“药膏明早记得再涂一次。”易慈嘱咐了一句,推开门,转身消失不见。
夜间的风携卷着那股淡淡的幽香,似乎陪伴白椰走了一路。
推开阳光玻璃房的门,弯弯曲曲的石子路两侧亮起了地灯,惊醒了树下的寄居蟹。
她睡眼惺忪地望着外面依旧黑沉沉的天,揉了揉眼睛:“嗯?这么快就到早上了吗?”
“没。”白椰靠在树下,曲起受伤的那条腿,那道骇人的紫色口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淡淡的血色痕迹。
“呀,你受伤了?!”寄居蟹瞬间清醒了,连滚带爬地到她身边。
“小伤而已,不碍事,”白椰用安慰的口气说,“不会变成妖,也暂时……不会死掉。”
“啊?暂时不会死?这是什么意思啊,怎么我睡了一觉起来后天都变了……”寄居蟹急得在白椰脚边转圈圈,幻化成人形后,眼窝红红地看着她。
白椰抬手轻轻抹掉寄居蟹脸上的泪珠:“就是让你不要担心的意思啦。”
她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底气,好像有了易慈的那句话,什么都不是问题。
有些睡不着,白椰索性倚在树干上,听着海浪声,翻起灵族手册来。
每个化为灵族的人都会拥有一本专属修炼小手册,这本还是羊园长给她的,说是在集市古董摊上找到的,让白椰千万不要丢了。
手册封面上用金笔绘了一只尾翼蓬松、头颅高仰的鸟,白椰每次摩挲着笔迹,指尖都会泛起浅浅的热度。
“咦……凤凰?”寄居蟹探头过来,“你的为什么不是椰树啊。”
她茫然地拿出自己的手册——寄居蟹的手册就是寄居蟹的模样。
白椰摇摇头,原来这只金鸟是凤凰吗?
“可能我那本丢了吧,这个是羊园长捡回来的,没人要就给我了,”白椰轻轻抚过凤凰眼角那抹烧焦的痕迹,“你不要用那种同情的眼光看着我啦,能活到现在,无忧无虑,悠闲自在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灵族手册记载过,八十年寿命的椰子树修炼成灵后,就可以自动延长寿命,寿命长短取决于灵力强度,而灵族升为仙后就能永生了。
“像千年雪莲一样?”寄居蟹问。
白椰仰起脸,望着黑漆漆的夜空,说:“那得老成什么样子啊……”
寄居蟹:“你傻,现成的仙族不就在你眼前嘛,他外表看上去顶多二十五六。”
白椰想起易慈说的话。
时间在仙族的身上是静止的,年龄对他们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仙族成年后基本就定了型,再不会变动。
他们不会老也不会死,除非遭到毁灭。
不知在树下呆坐了多久,寄居蟹又倚着沙堆睡着了。
白椰挪了挪身子,小腿上的痕迹又淡了些。
远处的天际线泛起一丝白,像是把一团棉花抻长了拉成丝状,均匀地绕在海天交界处。
太阳从地平线冒了头,刹那间,天边染上火红的颜色。
寄居蟹醒来时,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看见白椰光着脚丫踩在沙地上,棕色的发丝被微风吹起。
白椰从窗边取下药碗,半凝固的绿色膏体还泛着星星点点的荧光。
碗边残留了少量雪莲花瓣的粉末,白椰用指尖沾了一点。
有点好奇……
幽香缥缈的雪莲花会是什么味道。
“咦——”
她表情痛苦地咧着嘴,跑到池子边漱口。
这也太苦了!
“雪莲很难吃吗?”寄居蟹一脸好奇地凑到白椰身边,盯着碗里的药。
白椰趴在水池边咳了好一阵,才找回思绪:“也不是难吃,就是……纯粹的苦味。”
连花香都拯救不了的苦……
清苦,还有点涩口,在唇齿间蔓延,久久挥散不去。
寄居蟹凑过去闻了闻,便移开了头,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