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高温炙烤,一切都变得乱糟糟。
林且微的头发被她剪到齐耳,别在耳后,露出一张素净的小脸,刚上车时,她还在担心出租车司机是否会认出她来,毕竟她正有一档大热电视在播出,女配角的光彩仍没有大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大概是因为司机只是循照惯例让林且微系好安全带。
林且微苦笑,抓紧了安全带。
距离目的地越近,司机打量的眼神便愈发肆无忌惮,好像在说现在的女人为了钱可以干出任何事。
林且微努力忽视男司机的眼神,却仍压不住心底的涩意,小心翼翼翻出包里的一张名片,是黑色的,上面是烫金字样,林且微默读出上面的字。
——致恒珠宝,容浅行。
南江上流社会鼎鼎有名的人物,林且微跟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至今他们的关系仍然难用一个清晰的词语来界定,以至现在林且微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待会儿该怎么面对容浅行。
在林且微惴惴难安中,出租车已经抵达1号公馆,处于繁华地带的住宅公馆,不知何时由权贵改成私人会所,红砖白瓦留着上世纪的风貌,不像隔壁奢侈品店的门庭若市,有一种庄严冷清的肃穆,林且微望着建筑出神。
司机啧啧啧了几声,林且微几乎落荒而逃。
上前台询问容浅行所在位置,前台小姐眼睛长在头顶上,扣下服务生,语气嘲讽:"找容浅行?就你。"
林且微深呼吸,盯着前台小姐的眼睛重新询问:"请问!容浅行在那个楼层哪间房间?如果你们不愿意带我上去,请告诉我房间号我自己上去。"
林且微手掌紧握,越来越紧。
前台小姐仍就不理睬她,反倒跟同事讲起话,眼睛一直不停地撇向她,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在说:"哪里来的乞丐,容浅行也是她能肖想的,看看她剪的什么发型呢?还没画妆,不可能觉得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容浅行,会突然改性钟爱她这款清汤寡水。”
林且微羞愤欲绝,亮晶晶的杏眼里灌满了泪水,想要抬手摸一下自己的头发,却在半空转了一个道,将眼角的泪水一抹,躲进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舔舐伤口。
或许她们说得对,她是盼着容浅行能够钟爱她这款清汤寡水,垂怜也好,施舍也罢,只要他肯要她,肯留下她,让她干什么她会去干。
前台小姐还在说话,一点也不避讳她,林且微有心不去听,可总有那么一两个字钻进她的耳朵里,她们还是在说她,说她的坏话。
林且微不是一个自信的人,心情沉到谷底,却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认为她们说得对。
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林且微现在的的眼睛是越来越迷离,空洞洞的,像一个假人朝眼眶中安进的一对黑色玻璃珠。
唯一拨动她情绪的是来往人的目光,可是她低着头,还没发现根本没人向她投来昂贵的目光。
只是这样,她便自惭形秽到恨不得缩小成一团无色无味透明的空气。
林且微快要熬不下去时,一双崭新的黑色皮鞋出现在她眼下,她缓慢地转动着眼珠,头顶已经响起了久违的男声:“林小姐?来找容总?”
她慌忙地抬起头,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容浅行的助理方磊。
林且微不知所措但点了点头。
方磊没有回应,眼睛看在手机屏幕上,神情很认真,在忙工作。
林且微不敢打扰。
空气就这么凝结了几秒。
不知不觉中,林且微的神色也黯淡下来,心里在想,今天见不到容浅行,会不会之后都见不到了呢?
方磊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对林且微说:"林小姐请你稍等一下,我拨一个电话出去。"
林且微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眼睁睁看着方磊出了会所门,如他所言,正在和人通电话。
是和谁通话,林且微不想窥探,视线从方磊身上移到天花板上,欧式水晶灯很亮很美,他是会在几层呢?
"林小姐请跟我来。"
林且微抿了抿唇,深呼吸了一口气,脚步轻轻跟在方磊身后,在等电梯间隙,林且微往身后看去,前台小姐们大跌眼镜,想不到林且微真认识容浅行,当着林且微的面撇了撇嘴,翻了一个白眼。
林且微站进电梯里,面无表情。
电梯平缓上升,没有闹糟糟的广告,没有一言一语,只剩尴尬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膨胀。
终于电梯停在三层,是容浅行所在的楼层。
脚步踩在瓷净的地板上,影子藏在鞋底,走廊尽头的弧形窗户探进了一点绿枝,风推着木质窗户吱吱作响。
屋子的隔音效果很好,林且微根本听不到里面任何声音,反倒方磊的手机来电声不知疲倦。
林且微想叫他先接电话,却从方磊替她打开的门缝中,越来越大的门缝中,一眼就看到了容浅行,人群的氛围感中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