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蔚留下来陪她们娘儿四个打牌。
说起这叶子牌,正是时下最流行的游戏,不论男女老少、官家民间都爱玩,玩法也很多。一般的叶子牌都是四类花色,或是四时、或是四象,也有用东南西北、士农工商的。一般人家都是拿厚厚的白棉布浆过,裁的三指宽三寸长,上面按花色画好点数,就是一副牌了。
她们玩的叶子是浆布的,一副牌共三十八张,一张太阳最大,一张太阴次大,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九张,每一象九最大一最小,单牌以大管小,多牌以凑成一象为最佳,用的正是南唐周后《金叶子格》写的玩法。因四个人玩,就用了两副叶子,玩法更复杂些。
小曹氏理了理牌,倒扣着发牌,一边发一边说:“这牌摸着有些软了,发起来不大顺手。赶明儿我去爹铺子上,拿一副杭绫覆背的三层宣纸牌来,那个很经用。”
曹老安人笑道:“倒也罢了,你只不要拿那些玉雕的牌来,我都情受着。”原来近日街面上的叶子牌越发精致多样,浆布、宣纸的常见,更有一些酒楼瓦子里,用的玉雕上色的花牌,甚是奢靡,县里人家多用这个攀比的。
小曹氏便笑:“三郎你听,娘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曹老安人指着她大笑道:“莫攀三郎,若指着他孝顺我,倒不若指着你了。”众人都笑起来,开始戏牌。
元娘素日最不爱记牌,曹老安人就带着她,小曹氏心思灵光最会算账,叶子牌玩的很好,就跟张娘子做了牌搭子。玩了几局果然还是小曹氏和张娘子赢得多些,两人玩笑着要分钱。曹老安人佯装不依,还要再玩几局,叫李蔚帮着看牌。
李蔚站在他娘身后,不妨瞥见元娘手里拿着朱雀五点正要出,他看曹老安人和元娘都没有太阳、太阴,知道单牌出去截不回来,顾不得许多,忙凑近了点着元娘的牌道:“妹妹这样出可又要输了。这个、这个、这个,这三张你凑一起出,回头这个、这个和这个,这三张多半还能截回来。”
元娘忙说是,按他的指点出了三张牌,果然顺利截回来又出了三张,抚掌笑着说,果然阿兄厉害。忽然想起该避嫌,忙敛了笑容。
小曹氏冷不妨听她官人喊“妹妹”,心里咯噔一下,她心思细密,想着这大伯哥、守着寡的小婶子,哥哥妹妹叫得亲热,谁知道私底下有什么事呢,越想越恼火,勉强玩了一局,掷了牌在桌上说:“三个欺负两个,太不公了,我可不玩了,趁着我们赢的多,婶子快和我分了钱吧。”
曹老安人和张娘子是人老成精的,两人也忙说乏了,散了吧。
他二人回了东厢房,小曹氏坐在床边气道:“她是你哪门子的妹妹,怎么叫得那般亲热,还偏帮她来对付我?”
李蔚也怪自己一时嘴快,忙搂了她哄道:“好娘子,好妹妹,你才是我亲妹妹呢,我不过是说顺了嘴,你知道我跟四娘打小认识,一时没改过口来。”又说,“我哪里是偏帮她,我是为了你,你看娘输了好些回了,你也该输一回好哄着娘开心。”
哄得她娘子回心转意,笑着捶他:“谁信你,油嘴滑舌,嘴里能泛出花儿来。”
李蔚笑着亲到她嘴上,含糊道:“好妹妹,我嘴里的花儿给你尝尝香不香。”一边说一边上手揉搓。小曹氏哪里经得起他如此撩拨,不一会儿就鬓发凌乱、衣衫半褪,小夫妻火急火燎地拉上锦被,共赴鸳梦去了。
李蔚小意温存,屋里连使了几天力气,自以为不妨事了,小曹氏心里却到底留了点影子,只是她留心看去,日常元娘并不往他们房里凑,李蔚在家时元娘连前院都来得少,偶尔在曹老安人处遇到也不过问声好,并不亲密,她也没处发作。
这日芳儿在院子里与元娘玩,元娘教她拿竹篾在地上写了个“芳”字,惹得她大笑起来,小曹氏从窗口榻上望出去,心中颇不耐烦,大声喊她:“芳儿进来,有事嘱咐你做。”
芳儿走进来问她:“娘子叫我做啥。”
小曹氏说:“屋里那么多活计,你姑爷的荷包鞋袜都指着我们做,你倒每天出去打野,倒反我伺候你算了。”
芳儿自小与她一起长大,素知她指东打西的性子,说是要做荷包鞋袜,榻上又无一针一线,便知道她又哪里不顺心了,想找人说话呢,于是笑嘻嘻坐下来递过话头:“谁惹娘子不开心啦?天儿这么好,正合院子里玩耍,四娘正教我写字,娘子与我们一起玩去吧。”
小曹氏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道:“四娘,四娘,一天说个八百遍,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这么天天没遮没拦的,饶卖了你还给人数钱呢。”
芳儿听话知音,见她对元娘似是不满,便试她:“四娘识文断字有见识,又待人一向和气,这家里人都爱与她玩,娘子喝醋啦?”
小曹氏恨恨道:“你个榆木脑袋,教你写几个字就算好的啦?我待你不和气吗?见天惹我生气。”又嘀咕,“我瞧你姑爷也黏黏缠缠的,感情你们都爱个会写字的。”
芳儿奇道:“又干姑爷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