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之后雨便下得急了些,萧祈泽乘车马车去了户部。到了门口之后萧祈泽便下了马车,季同赶忙上前为他打伞,却奈何他走得太快,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淋湿了他的半个臂膀。
萧祈泽一入门,就有一名穿着对雁纹补子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不知九殿下驾到,又是远迎。”
眼前的人十分恭敬,但萧祈泽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他目光内敛,说道:“曾大人,南昌府修建江渠的款银出了点问题,所以今日我来核对一下账目。”
来迎萧祈泽的正是户部尚书曾闻凭,在朝中为官多年,虽每日跟黄白之物打交道,但却是两袖清风,深得皇上器重。
鲜少有人会来查他的账,今日九皇子倒是位稀客,此前虽然一直在修建河渠这件事上有所交集,但他始终没有在任何事上出过纰漏,今日他来虽未言明哪里出了问题,但既然他要核对,自然是要配合的。
曾闻凭老老实实地拿出了有关于河堤修建的拨款项目册本,萧祈泽坐在案前像是入了定,看得十分入神,若不是他时不时地翻页以及案边一盏还袅袅升起热气的茶,恐怕会让人以为这是静止画面。
看了半晌,萧祈泽便抬眸,曾闻凭立马恭敬地作揖。
萧祈泽问道:“眼下户部拨款皆需要内阁审批,从呈案到拨款,需要几日?”
曾闻凭恭敬地答道:“通常需要七日,但内阁的几位大人都十分忙碌,有时拖上个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准。”
从前曾闻凭并不觉得九皇子在一众皇子中有多么突出,论才学他比不过四皇子,论领兵他比不过六皇子,论手段他比不过大皇子,甚至也没有得天独厚的强势母族背景,可偏偏此时萧祈也泽的目光却让他这个为官多年的老臣都有些胆寒。
萧祈泽将手中的册本放到了桌案上,目光却是寸步不移曾凭闻。曾凭闻实在是不知道今日这九皇子究竟是要搞哪一出,虽然萧祈泽并没有发怒,曾凭闻却是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萧祈泽不疾不徐地说道:“曾大人看来平日里是公务繁忙,竟不知这账本出了疏漏。”
听到萧祈泽这样说,曾凭闻竟一时觉得惶恐了起来,立马跪下行礼:“修河堤的款银向来都是微臣亲自过目,再三审核,不知是何处出了疏漏,还望殿下明示。”
萧祈泽没有去看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曾凭闻,语气淡漠地说道:“修河堤的款银数目上倒是没有出错,只不过这军需用品开支却是有错处。眼下战事吃紧,去年大雪的时候户部的开支还有四万万两白银,可是为何到了初春仅仅只开了三万两,这中间的供需为何会变少?你们同兵部可有过接洽?”
被萧祈泽这么一问,曾凭闻倒也是实话实说:“殿下,户部拨款向来都是由兵部先呈上折子,由内阁票拟过后由圣上批示,户部这才敢拨款。这要拨多少款银,都有圣上的批示,微臣无权过问。”
曾凭闻一口气把话说完,却不见萧祈泽说话回应,他忍不住抬头瞧他,后者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只不过眉目间像是笼上了一层雾霾。
就在曾凭闻暗自腹诽今日这九殿下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萧祈泽突然站起身负手道:“曾大人在朝为官多年,这方面的事自然是比我懂得不少,只不过曾大人可曾想过,为何这段时间明明战事越发吃紧,可所需要的款银却减少了?这中间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
萧祈泽话说得轻飘飘,但曾凭闻可是吓得抖了三抖。
这拨款的批文始终都是朝廷发的,他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半分,难不成那奏折上的批红是假的不成?况且,今日九殿下怎么突然关心起了军款的事?真是耐人寻味。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萧祈泽相信凭借曾凭闻为官多年的敏锐度,一定能够捕捉到些蛛丝马迹。前方道路一片迷雾,萧祈泽自己也未曾参透,即是如此那便让大家一起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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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余算是把苏府上下能安排的人都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世界上全是已经“没有”祖母这号人了,苏月盈被嫁了出去,苏余的生母钱琦玉也被安了个省亲的名头带着六弟苏然去了泉州,实际上是去了武昌府,因为苏鹤扬实在近日来忙得天旋地转,所以也没时间管家长里短,她们要去哪里省亲他甚至都没搞明白。
当然这个家的人也不能全都走了,不然未免也太让人起疑了,苏长雪和她的生母就还留在府中。
为何没有安顿她们离开?自然是因为苏余知道苏长雪可是“女主”,如今发生的变故与他们来说是生死危机,可对她来说不过是男女主感情升温的一个劫难罢了。倘若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她自有萧祈瑞庇佑。
话说,距离在阖宫宴会上拒绝了圣上的赐婚也已经过去半年时间了,但这宫里的人看她的眼神可依旧是奇奇怪怪的。
想来也是,这年头可不比娱乐更迭迅猛的二十一世纪,苏余的行为举止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惊天“大瓜”,估计是那种苏余死了都还会被刻在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