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道:“都已经冷了,我给他要碗新的。”
那人不识好歹:“害,我不挑嘴——”突然接收到唐妙兴要杀人的眼神,他话锋一转,“但是也不吃凉的!英雄,听您安排!”
“别老叫英雄英雄的啊,多难听——甩个蔓儿?”言九道。
这都问上名字了。
无论是出于规矩还是私心,唐妙兴都毫不犹豫地插话道:“对不住,她才出来走动没几天,不知道道上的规矩。刚刚的话,你当没听到就好。”
“嘿……”那人咧嘴一笑,“您在这坐着,我哪儿敢听见。”
言九:“……”
对一个对上眼神就能掏出手机加个微信的人来说,这种“道上的规矩”实在太老土太古板。奈何无论是唐妙兴还是对面那人显然都对此深以为然,并奉为圭臬。
啧,嘴严成这样,难办了。
山城拥挤,有缘人总会碰到一起。可这缘分总也有尽,何况对方还是——
她不知道,也不敢确认,只是当耳边纷杂喧嚷的声音沉寂下来时,她没由来的想起金凤婆婆诉说的,她所追求的那份“清净”。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她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那个人。
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
可是她怎么可能忍得住不问。
若是他——若真是他!
三十六贼、二十四节谷、八奇技。
甲申之乱。
冯宝宝。
张楚岚
还有,张怀义。
世上太多谜团皆系于他一己之身,翻手之间一场血雨腥风送葬了多少人的性命。
无根生啊无根生!
就这样,他还想全身而退?
他也配?
如果眼前这人真是无根生,放跑了这一次,她还有可能找到他吗?
她赌不起。
言九不动声色,尝试着发动言灵——毫无反应。
如果这都不是无根生,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能这么神通广大。可无论是多么缜密的猜测,总归是猜测。
还是差了点什么。
她说不清。
她只知道她还不能确定这人就是无根生。
再激动也不能。
似乎是为了推她的猜测落地,那人边吃边问:“二位认识一位姓端木的姑娘吗?我听说她在这儿开了个医馆,若二位能为我指路,那可真是帮大忙了。”
端木瑛。
八奇技双全手端木瑛。
三十六贼端木瑛。
医师端木瑛。
每一个人都可以认识济世堂的大小姐,每一个受了伤的人都可以去找一个医师,无论她是端木瑛,还是端木蓉。
这不好笑。
言九没能笑出来。
唐妙兴更笑不出来。
眼见她脸色一分分凝重起来,唐妙兴想他或许应该安慰一句:她只是一个医师,病人找医馆很有必要。
他捂着心口,半个字也说不出。
一张桌子上,两个人都难受得要死,纠结得要死,想要他死。罪魁祸首在想,这抄手真辣。
雨水潺潺而下,最后有没有人回答他,谁也记不清了。
直到那人吃光碗里的抄手,过来收拾碗筷的摊主才表示夜已近四更,他要收摊了。
三人在屋檐下站成一排,将要离开的摊主看了一眼这几人,终于还是给指了条明路:“这雨只怕要下上一夜,几位与其耽搁在这儿,不如打前面那条街拐弯,走到尽头有一间客栈——那家主人好心,在大堂里打个地铺睡上一夜不要钱的。”
最后一句是特意说给那个要饭的穷小伙听的。
此人知恩图报,乐呵呵地招手跟他道谢又道别,末了一垂手,对身边俩小孩儿道:“两位,还愣着干嘛,请吧?”
唐妙兴不语。
出门的时候他还说不上多清醒,并未注意天气,是以手边没有雨具。夜半还能吃饭的地方更少,这地方距住处有些远,如此急雨,他淋着不算什么,可是小九不行。
再者,他毫不怀疑身边这个不要脸的货会跟着他们回去。
给他知道住处,那还得了?
客栈是个落脚的好去处,可他不想和一个外人同行。
冰凉的眼风从那人脸上挂过,那人脸皮厚不嫌疼,还在热情邀约。
唐妙兴当真是烦透了。尤其是在他撑起外套给言九挡雨,而此人也打算往里钻时,他险些没一脚踹过去。
还好他涵养功夫到家,生生忍住了。
客客气气地让这人爬边上去,唐妙兴腰间泛起一阵痒意,半边身子被柔软的女体贴上。言九两手环在他腰上抓着他的衣服,靠在他怀里小小声道:“师兄,你身上好凉,我给你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