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珠打湿了衣领,肉眼可见的紧张把旁边的人都给传染了。
生平第一次和皇帝说话,楼自明本来就心惊胆战得不行,又赶上回答与端郡王有关的问题,深知自己此时是捧着项上人头在说话,稍有不慎就得去见祖宗了。
“诸位都听见了吧,一份消灵炙就要三百两,今日宴席之上可都是和消灵炙一样颇费周章才能做好的菜,要价只会更高不会更低。郡王一年的俸银和封地岁供合计八千两,勉强能抵这里一桌菜的费用。这次寿宴实际花费的银两,端郡王心里没数,你们也算不明白吗?”
背手站立的尚泽世睥睨着跪在地上的宾客,周身没有半点平时的慵懒感。
她的这些话虽然是对众宾客说的,但无人敢出来回应。一个个的全都低头不语,唯恐被点名。
不过,尚泽世本也没打算叫个人起来回应,把矛头突然偏向宾客,为的还是再次瞄准端郡王。
“端郡王,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虚情假意的‘三舅’不再响起,端郡王知道尚泽世这是要单刀直入了。
“你在醉月迷花楼的巨额花销,你的四十岁天价寿宴,难道不都是出铜县的金矿代偿的吗?!你能心安理得地在这里享乐,难道不是因为杀光了所有矿工、自以为没人可揭发你私吞金矿的罪行吗?!你敢说自己不是出铜县矿难的罪魁祸首吗?!”
尚泽世的一连串质问字字诛心、声声入骨,震撼了在场所有宾客。
时隔一年多,出铜县矿难再次被当众提起,当时各个矿地掀起的罢工声浪至今犹响在耳。
但凡是经历过的人都记得,出铜县矿难最后以尚泽世站在承天门的城墙上宣读修改后的采矿条例为收场,这是温国进入安盛年间以来最大的政事。
如今,竟然说轰动全国的出铜县矿难是端郡王一手酿成的惨案,其骇人听闻的程度是温太祖肇基以来从未听闻的。
此时,作为惨案的罪魁祸首——端郡王,在尚泽世连连声讨之下,终于乱了心神。
于他而言,一头是削籍流放的重罪,一头是亟需自由的女儿,他是很想让女儿回家,但不是回到破碎的家。
一旦选择交代罪行,后果将是覆巢无完卵,全家人团聚即流放,能不能活着抵达流放地都未可知,这样的团聚没有任何意义。
最关键的还是,端郡王认定了尚泽世拿不出什么力证,否则根本不用使诱供这招。
“空口无凭,请陛下拿出证据来,否则何以让天下臣民信服?”
到这一步,端郡王仍在顽抗。
其厚颜无耻的境界令尚泽世都能想象到,即便她今日当众拿出证据,也会被说成是伪证。
对于矿工的尸骨,端郡王可以说,是有人用他人尸骨冒充的;对于具臻的证言,端郡王可以说,是有人授意具臻那么说的。
对付无耻的人,绝不能被其牵着鼻子走,就得更无耻才行。
“寡人自然有证据,但那是留待审判你时用的。今日寡人到此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撬开你这张硬如粪坑石头的臭嘴!你不是很有底气吗?很好,寡人希望你接下来也能保持住。丞相,你来告诉端郡王,寡人的贺寿礼究竟为何!”
放完狠话,尚泽世往一旁挪了两步,给接下来“上场”的郁涵让出了“展示”空间。
“臣遵旨。”郁涵躬身对尚泽世道,随后掀起轿帘,在轿门顶上按下一个凸起物。
只见座位的上下方迅速弹出半圆形的铁环,将尚思晋的双手双脚牢牢锁住。
众目睽睽之下,一顶常见的官轿就这样变成了一座移动囚牢。
在轿子里安装铁环是钟显的提议,为防迷药突然失效、尚思晋中途醒来。
当初,尚泽世还认为这个提议纯属画蛇添足,现在亲眼看到铁环弹出,忽然觉得钟显是明智的。
别的先不论,光铁环弹出时的声响就有敲山震虎之效,能让狂妄的端郡王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谁才是温国的第一强权!
轿内机关展示完毕,郁涵走到尚泽世的身侧,目不斜视地看着端郡王,冷冷地开口:
“端郡王殿下,你若肯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废郡主便能继续安睡,否则就要吃苦头……”
郁涵的话还未说完,端郡王迫不及待地抨击:“你们这是逼供!是屈……”
“‘屈打成招’嘛,寡人替你说了。”
以其人之道还至彼身的尚泽世语气很不屑地说,随即眼色一凛,又道:
“有言在先,只要能让你认罪,寡人可什么都做得出来!至于你的女儿究竟是被棒打,还是被鞭抽,亦或是被火烧,就看你这个做爹的如何抉择了。”
“烧?!”目瞪口呆的端郡王妃不禁出声,抓着端郡王的衣袖哭求了起来,“王爷,您得救救咱们的女儿啊!”
不光端郡王夫妻俩吃惊于尚泽世所说的“火烧”,连身为“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