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以来的局势无疑是紧张的。
广州的各个媒体经历了一些起伏的风声,偶尔有几篇打算深究的报道,也都被人在背后压了下去。但即使是这样,鸿瑞在业内的那些对手,片刻都不松懈地紧盯着表面平静的它,谁都明白它背后的恒达在做什么动作,谁都眼馋想烧起一把熊熊的烈火,谁也都不敢轻举妄动,害怕当了那弦上的惊弓之鸟。
半个月的时光逐渐流过的与此同时,康芷被提为新任秘书的消息在整个鸿瑞的管理层内传了个遍。按照原本的道理,有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迅速爬升一级又一级,早就会引起多方的关注与忌惮;但在付宇死亡的那天,所有办公人员又都耳听得真真切切,康芷的身份可不简单——她是关系复杂混乱的江家中,那一个多年名不见经传的三小姐。
与其每日在那里讨论什么“千金归来”的戏码,这些人内心更多关注的是公司上层不知何时流传出去的小道消息:江川南和江远东表面兄友弟恭,其实早就不和,而江远东的生母可能另有其人,这也就是说这位江小姐可能也是个会因为身份血脉的纯正程度被推到枪口的角色,尤其是如今虽然大摇大摆地被自己亲哥晋升为贴身秘书,但是依然不恢复江姓,总经理在邮件里用的还是“康芷”这个名字。
他们都在害怕什么呢?管理层的人有时会聚在一起猜测,这让康芷在公司里更加时常被人侧目。
但不可改变的是,康芷确实为鸿瑞带来了叁太两千万的投资,这点江远东早就在今早的管理层会议上暗示过,而且是较为强调地暗示了她在其中扮演的功劳,并且以新任秘书的身份让她向众人致意,还在会议的最后宣布,要在光孝寺为公司的未来祈福,顺便正式收康芷为义妹,望诸位都能来参加。
要准备离开的众人都挑了挑眉,义妹?到底是义妹还是亲妹?既可能是套着义妹名号的、和他同为私生子的亲妹妹,只不过他现在归在原配袁玉琼名下,就不敢把第二个私生子招摇地冠上江姓,这才出此一策,不过也可能是另外的情况,他们谁又敢多问呢?
正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光孝寺的秋叶落满了砖石大地,偶尔传来的钟声敲响在隔岸的钟楼之上,余音缭绕于远处的青山丘陵。
鸿瑞的一行人大部分都身穿着秋季的薄层大衣,寺庙高耸的台阶上不断传来人们进庙的脚步声,逐渐进入平静的庙内环境,让人好像一时忘了半个月前的事件。
康芷跟在江远东的身后,正在上台阶的江远东时不时回头给她一些安抚的眼神,“别紧张,等仪式过后,家里还有家宴等你呢。”
康芷略带感激地笑笑,心里始终有些心事重重,目前地位与身份暧昧不明的抬升,并不能使她有几分真实的安全感。
向寺里的人说明了来意之后,寺里的人朝着江远东一行人施了礼,请他们在侧殿参拜稍候。
康芷来到此处,这半个月以来受到大荣大惊的心稍稍平复了几分,寺庙安静的空气让浮躁的人心变慢下来,仿佛能在尘世得到片刻的安宁。
她朝侧殿门外的广场望去,许多木柱庄严地竖立在廊前,阳光从云层的间隙中不断探出,直到云层分离开来,日光下彻,有某一瞬间好像真的感受到古画佛经里的开明佛光。
正殿的上一拨参拜者已经结束了他们的行程,在小和尚的指引下,鸿瑞的这帮人跟随着江远东和康芷的脚步从边廊到达正殿,迎接他们的是寺内有名的方丈。
这位方丈凭着经办此类的人间事而闻名羊城,江远东背后的江家从很古早的时光起,就时常光临光孝寺,他看到过江远东的少年时期,与江家也算是旧相识。如今听闻江远东要在此处举办仪式收人为义妹,他不禁也对这名女子感到好奇起来,打算应传来主持仪式。
康芷跪在正殿的莲花跪垫上,双手合起,虔诚闭眼,但其实她并不知道该许些什么愿景,心中的愿望与此前经历过的一切,仿佛都已不在同一个世界之中。
她缓慢地睁开眼,眼神里带有几丝疲倦的空洞。
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心愿,她的眼神开始四处打量,但身躯还未离开佛旁。她往左前方看去,突然在金黄的镜面中,看到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之前藏在最远那根木柱的背后,在看到有人往他们所在的正殿逐渐聚集时,立刻往后藏了大半,消失在金黄闪耀的黄金镜面中。
她一时失神,心下像被什么紧紧扯住,猛地从跪垫上起身,往后回头探寻。
鸿瑞的人和其他香客在她身后的空间满满地排列着,她抬手想要拨开人群,苍白的手却无法让眼前的人头在顷刻间消失,只能造成周围那块空间里小部分人们的抱怨。
她有些急,肩上却突然被人附上一只手,她回过头,是慈眉善目的方丈大师。
江远东看到方丈带着身边的人过来了,脸上浮出笑意,用广东话同他打招呼,“不知大师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不知施主近年来是否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