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的另一边-----------沈琢玉同父亲低调地走在后面,看着皇帝被身边人哄的开怀大笑,父子俩面面相觑,却不敢言语。直到皇帝因一只獐子策马速去,沈氏父子悻悻地跟了几步,最终落在后面,才得以有机会私语几句。
二人并驾而驱,虽然皆是家常话,可对于沈琢玉来说确是十分难得。沈绪见儿子眼下的淤青,便知道这段时日以来有霜团儿这么个钉子扎在眼前,定是寝食难安,难免心疼不已,却不忍于沈琢玉面前表露,只叹气道:“可有什么话要对你母妃讲吗?她每日都挂记着你,此次宅家留她和你窦母妃于宫中。你母妃讲早知道今日因着马球能见你,早知道当年让我教她……”沈琢玉听着这话,心中难过,强忍着泪道:“儿臣一切安好,只是玉郎不孝,无法在爷娘前尽孝……前阵子听说琢义见过爹爹了,他在宫外可还好?”
沈绪听着这话难得强笑了一下:“三郎一切安好,你糊涂了,他在宫外岂不是比在宫里安全?大小也是个郡王。况且有你姑姑安定她们照看……我现下只担心你,方才还骗我说过的好,你这样消瘦,几乎比刚来这里时瘦了一圈,要是你娘看到……”沈琢玉听到这里,心中一酸,再忍不住泪水,半天别过头去都不曾压抑那对母亲强烈的思念,任由那滚烫的泪珠顺着面颊流到下颏……
沈绪见状,心头一颤,莽然想到儿子幼时自己抱着他骑马的时候,玉郎一下子从马上跌下来,也是这样哭……时光荏苒,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时候骑马这样轻快的活动变得这样难过?自己上回跟着兄长和族亲策马奔腾是什么时候?沈绪记不得了……他想昂头看看这如洗的碧空抑住几乎要流出来的泪水,却发现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树杈枝叶,把那光线遮的严严实实,只有夹缝中偶尔有光斑投射,映在沈绪早已斑白的发髻上,格外扎眼。
沈绪为掩饰情绪,强笑道:“玉郎,今日好容易出来一回,打些东西回去也不算太难看,总好过两手空空,宅家那边也好交代。”沈琢玉听罢颔首称是,想着父亲自被降为皇嗣,总是优思甚深,今日正好借此缓减父亲心中郁结,也不失为一件妙事。
另一边,纳兰斟虽侥幸死里逃生却心悸不已。晟王终究追上了自己,却在发现纳兰斟的身份后仰天大笑未动杀机,那一刻可谓是让人毛骨悚然。
“本王当是谁,原来是你……那便不必担心了,也免去本王杀生的恶业。”纳兰斟听罢更是一头雾水,迷茫地看着晟王,虽然自己身份低微,可既然听见这样谋害沈氏子孙的密谋,哪怕卑贱如太监,也断断不会留活口……纳兰斟强稳住心神,冷言道:“晟王殿下想如何?奴才虽为罪臣之后,但也是宅家身边的人,如今叫奴才听见,殿下难不成还要难为仪春郡王吗?”
晟王听罢笑道:“本王说纳兰姑娘是昏了头了,你又不是赞德,宅家身边少不得她,而你不过是一仰仗赞德的卑贱宫婢。况且本王同姑娘你无冤无仇,可你似乎很怕本王也很恨本王,不会以为你阿公是我杀的吧?你屡次三番助着皇嗣那边,真真是可笑。”
纳兰斟听他提起祖父,几乎恨的咬牙切齿,当初晟王周王为打压沈氏权力,没少在皇帝面前煽风点火,甚至有传言将流放改判斩监候,害纳兰一族血脉凋零,连这么多年掖庭的生活也没少被这些人掺和,未成年男丁无一幸免……而如今晟王居然恬不知耻的说与他无关!纳兰斟甚至有种不顾一切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想法,便死死顶着对方,任恨意浸湿眼底,冷冷道:“晟王殿下巧舌如簧,奴才不敢辩驳,只是公道自在人心。”
“但愿你以后知道真相后不后悔就好。”晟王说罢张扬而去,留纳兰斟一人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这晟王听起来话里有话,难不成当年阿公的事情有别的蹊跷?纳兰斟经此一劫,又惊又累,精疲力尽的顺着树根坐下,脑海中嗡嗡作响……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朦朦胧胧听得耳畔有人呼唤:“子斟,子斟……你怎么样?”
纳兰斟强打精神,定睛一看竟是沈琢玉,那温玉般的脸于这阴林下愈发显得苍白,入鬓长眉紧蹙着,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急道:“子斟,你受伤了,可看清何人伤了你?”纳兰斟这才发现自己左肩被箭划伤,渗出来丝丝血迹,不算太严重,只是自己方才生死一线,惊惧交加,如今再看那渗透衣襟的暗红,竟一阵头晕目眩向前猛地栽去,被沈琢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殿……殿下……有人要,要害你。小,小心霜团儿,和,晟王……”纳兰斟死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倒在沈琢玉怀里,下一秒天旋地转,竟被沈琢玉凌空抱起,纳兰斟不愿再逞强,便依靠在他的肩头,淡淡的迦南香幽幽传来,不知为何竟使自己安心不少。
待纳兰斟再醒来,便已经在帐子中了。纳兰赞德一看便高兴道:“妹妹可算醒了,仪春郡王抱你回来时可把姐姐我吓死了。蹭的那衣服上都是血……”
纳兰斟神色倦怠,晟王的威胁和暗示使自己不知所措,那股强烈的心悸依旧在胸口徘徊,憋闷不已。瞧着那左肩伤口已被处理妥当,可方才林中惊魂几乎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