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办喜事,来的人自然不少。不管现在和陆家有没有生意上的牵扯,不少人都来讨一分喜气,或者,来讨一分脸熟。
宁晚玉耳边声音逐渐嘈杂,人声鼎沸,她开始分不清声音是谁的。
她周围除了自己的侍女没有一个熟悉的人,这多少让她产生了一些慌乱。
但她很快调整了过来,这种情况她也早已经设想过了。
她的手中被塞了一根红绸,能明显感到另一端传来的力道。
她攥着红绸的一端下了轿,跟着喜婆的声音完成各种动作。
本来商贾之家成亲是没有那么多繁琐的流程的,便是迎娶的是官家之女,宁家人也会因为心疼宁晚玉的身子而将流程简化。
可偏生这是赐婚,礼部专门派了人前往陆家指点,因此礼节甚多。
射箭、跨火盆……
恨不得将这场婚事办个十天八天的,再放新人进入大堂中。
宁晚玉前些日子的发热虽是好了,但身子总归是亏着的。时间短一些倒是还好,也能撑过去,但时间长了,身子上的不适感便上来了。
盖头下,她的目光有些无法聚焦,冷汗打湿了鬓边的头发。
跟在她旁边的莲花看着她脚步不稳,便知道要坏事了。
她很想上前扶宁晚玉一把,但此时除了新人,其他人是不能近身的。于是只能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希望这个仪式赶紧结束,也希望小姐的身子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陆淮有些无聊地听着那些词,最后竟有些神游天外。
那些话完全没有进他的耳朵里,喜婆的话起起伏伏,落在他耳中只余高高低低的音调,甚是吵闹。
他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上,随即便眯了下眼。
手中的红绸在轻微地抖动。
不像是风吹的,而像是身边的人在抖一样。
他皱了下眉,思索着,难不成是哭了?
这不禁让他嘴角牵起了一丝冷笑,嫁给他陆淮便如此让她难受吗?礼还未成便哭成这般样子,甚至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而宁晚玉还不知他所想,仍在硬撑着。
她只怕,她若是没有走完整个流程,明日里上朝,只怕她爹爹不知道要被那些不对付的同僚如何说。
这时,红绸另一边的人突然抚上了她的胳膊。
手掌的热度便是隔了层衣服,仍传到了她身上。这多少缓解了她浑身冒冷汗的症状。而那人的手掌也十分宽厚有力,给了她一份支撑。
宁晚玉只当是陆淮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于是也不硬撑着,将力气卸了一些,借着陆淮的手掌继续撑着。
她盖着盖头,没有办法看见陆淮的表情,也就没瞧着他那微微的讶异。但就算是瞧见了,她心中大概也只会感激陆淮。
不管出于什么旁的目的,别人帮了你那便是帮了你。
喜婆此时正好说到:“……两姓联姻,缔结良缘,恩爱百年……”
众人便见陆淮在众目睽睽之下便开始拉着新娘的胳膊。
喜婆一时有些卡词,她还没有见过话都没说完便如此性急的新人呢。
陆淮的娘坐在首位,打了个圆场,“这俩孩子倒是真如喜婆说得那般恩爱,想来是会百年好合的。不如便往下进行吧。”
不过是小插曲,喜婆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调整过来,笑眯眯地说完了剩下的词。
“一拜天地——”
随着一声拉长的尖锐语调,扶在自己身侧的手自然地收了回去,宁晚玉也多少清醒了些,跟着做了动作。
只是她毕竟还是不适,于是动作总是慢了半拍。
于是在旁人看来,这对儿刚才好像还十分恩爱的新人,转眼间便毫无默契地拜天地。
陆家人都在,因此大家都不敢讨论什么,只是在喜婆说了礼成后,纷纷说了些吉祥话,簇拥着往新房走去。
陆淮心中有些困惑,便多少留意了下宁晚玉的情况,只见她脚下虚浮,心中一个猜想慢慢浮了上来。
之前他去宁府下聘,宁晚玉便病着。他当时只以为是不想见他的托词,现在看来,难不成是真的?
可是他从未听过宁家小姐身子骨不好的传言。
陆淮挑了下眉,心想,这倒也不关他的事,该有的下马威还是要有的,该立的规矩还是要立,以免之后多生事端。
一般来说,虽是闹洞房,但夫家都是有人在一旁瞧着的,见着有什么不对的或者时间到了,便会引导众人往前厅用席。
而那些个丫鬟她已经打好了招呼,他没有发话的情况下,那些丫鬟不能有其他动作。
他便想看看,那宁小姐在这种氛围下该如何自处,以及无法处理眼前事务时,如何开口求他。
对于父母之后可能的责罚,他早已想好了理由。
陆家家大业大,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