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自从上次寿宴之后,沈琼就又回到了朝堂之上,朝中众人看着女帝一日不如一日的脸色,面色凝重,都说着“陛下龙体要紧”这类毫无营养的关心话。
沈琼眼底深沉,面上的病态明显,眼神落在底下的百官身上,不言自威。
看着底下百官嗫嚅的样子,沈琼缓缓道:“朕自己的身体,朕自己心里有数。”
“若无要事,便退朝吧。”沈琼手撑着脑袋,微阖着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礼过后,大臣们纷纷走出议政堂。
沈知青留了下来,看着龙椅上没精打采的沈琼,待众人走后上前一步,笑着开口,“启禀陛下,臣有一事请求。”
沈琼睨了一眼沈知青,“说。”
“臣的长女沈佳佳,前几日已经游学归来,如今也到了成人之年,臣前几日问她未来的报复,她跟臣说想要在陛下跟前为陛下效忠。”沈知青眼底的算计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笑意,“佳佳这孩子,从小就崇拜陛下,毕竟陛下,可是沈家的荣光。”
沈知青了解沈琼,知道说什么能刺痛她。
凌宇峰曾对沈琼说,沈琼是沈家的荣光。正是因为这份所谓的荣光,桎梏了沈琼二十年有余。
可惜沈琼早就不是当年的无知少女,她能摆脱沈家,名副其实地坐上皇位,怎么又会在意沈知青的三言两语,她神色自若,从容开口:“佳佳有心了。”
沈知青挑了挑眉,脸上笑容不减,“佳佳想入朝堂,武术又高强,臣想让她在陛下身边服侍,不知陛下……”
龙椅上的女人面色苍白,却仪态端庄,尽管是倚在龙椅上的懒散姿势,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王者气。
“沈知青,”沈琼的声音凌厉渗人,“别怪我没提醒你。”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沈琼缓缓起身,朝沈知青走去,在离沈知青两步远时停下,压低了嗓音,“你比我清楚。”
耳边的声音冷厉,让沈知青有片刻的恍惚,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少时,处处被沈琼压一头的日子。
尽管现在她的背后有凌宇峰,有强大的沈氏,但是她却总是觉得在沈琼面前抬不起头来。
沈琼不过是个孤苦无依的帝王,连自己的女儿都不亲近她。这样的人居然赢过了自己,沈知青不甘心。
沈知青紧咬后槽牙,面上的从容维持得勉强,“看来陛下是不需要了。”
沈琼没错过沈知青眼底的阴翳,抬眸笑到,“我不需要,沈家也自有地方安排她,我需不需要,很重要吗?”
沈知青勾勾唇,沈琼倒是清楚自己的处境。
摆脱了沈氏又怎么样?她沈琼是沈家人,这点毋庸置疑,并且无法改变。
只要沈家一日不倒台,沈琼又能做什么?
沈知青作揖,“臣惶恐。”
沈琼没再理她,越过沈知青,径直出了议政堂,乘上步撵,待回了正安殿后,又走密门出了宫,前往皇女府。
*
夏日早间的阳光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舒适感,暖洋洋的打在身上,让人倍感惬意。
阳光透过树梢,在沈蓓身上打下细碎的光。少女身着姜黄色挂袖双结裙,五官明艳,美眸中自带风情。
沈蓓提着笔,漫不经心的改着石桌上厚厚的一摞奏折。
脑袋里是沈琼不怀好意的笑着说“反正以后也是你来改,我先给你点改改让你适应适应。”的样子。
可是这些奏折写的实在无趣,全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沈蓓兴致缺缺,觉得这些大臣写的内容实在是有些无病呻吟。
她撂了笔,目光一转就到了一旁练剑的少年身上。
周延的剑法流畅,如同行云流水,身姿卓绝,眉目温润,拿起剑不似往常,显得极为认真和凌厉。暗沉的黑色袍子穿在他身上,衬得那张白净的脸更为引人注意。
像是注意到了沈蓓的目光,周延扭过头向沈蓓看去,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好看得不像话。
“姐姐,你想看我舞剑吗?”少年晃了晃手中的剑,笑得灿烂,两颗虎牙随着笑意露了出来,好生明朗。
自受伤后,周延好像开朗了不少。
周延的伤势较重,段华知道后直接放了他几天假,自己也乐得清闲。
沈蓓还是第一次发现,周延有两颗虎牙。
可能是周延很少有这么肆意的笑,如今这一笑倒让人觉得,他本就该是这么肆意的人,该是明朗的少年。
“不行。”沈蓓从面前的“美色”中缓过劲,捧着脑袋,拒绝了这个极具诱惑的提议,她看着桌上这一摞奏折面露苦色,很快,她目光一转,对周延说:“周延,你过来一下。”
周延大步走了过去,俯下身子,顺着沈蓓手指的地方看去,少女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林籁泉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