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羽芙神色更加凝重,他看着顾颖君,慢慢道:“兄长,人人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是前辈们都不在了,我们也只能听传言,这其中真假难分,所以我很困惑。”
顾颖君微微眯起了眼,“困惑?什么样的困惑,关于我家?”
古羽芙道:“关于你家,或者说,关于顾伯伯和顾伯母,兄长,在我们和盘托出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顾颖君:“什么?”
古羽芙正色:“我想问,你是不是顾伯伯和顾伯母唯一的孩子。”
我自认为已经是个很直接的人,但我还是被古羽芙这位高人的直接震撼到了。
眼看着顾颖君脸色隐隐发白,我有一些惭愧,刚说:“其……”
“这里只有我们四人,”古羽芙追着说,“兄长,我这样问,必然是有考量的,你可以相信我们的。”
这问题根本不在于是否信任好吗?
顾颖君和古羽刃确实把他惯得无法无天,现在简直要蹬鼻子上脸了。
古羽芙还不饶,见人不答,又追着说:“兄长……”
“羽芙,”顾颖君抬手,“你先,你先别说话。”
他好像有些头疼,“这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若是我的答案如你们所料,又能证明什么?”
阮鸾子在我身边,忽然出言道:“至少能证明,我爹娘当年真的认识顾前辈和顾夫人。”
顾颖君抬眼看她。
阮鸾子接着说道:“家父多年来一直在找寻鬼灯笼的解毒方法,他并未辜负先友的期待,可是鬼灯笼仍旧在为祸人间,这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顾颖君沉默片刻,突然轻笑了笑。
他只笑了一瞬,便垂了眼帘,接着低声道:“阮姑娘应当知道,我父母都已经不在了,辜不辜负,他们也不会知道的。”
“顾少主你会知道啊,”阮鸾子神色平静,“顾少主的家人会知道,久幽会知道,还有一些别的人,别的,活着的人。”
其实顾颖君这样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什么了,可古羽芙和阮鸾子战力惊人,多少有些无所顾忌的意味。
我就在此时终于意识到,我低估了他们两人对此事的决心。
——他们和鬼灯笼,或许并无渊源,至少不如我,可是和顾家就另当别论了。相比鬼灯笼的现况,阮鸾子应当更想知道当年的原委,她在意李少君的声名,在意顾堪评的过往,因为这关系到她父亲多年的坚守是否值得。古羽芙亦是如此,他叫顾颖君的这句兄长,是真心诚意的。
顾颖君脸色有些发白,好一会儿才缓缓出了口气。
“二十年前我母亲生产时,”他声音平缓,语调冷硬,“十分艰险,为了保住她和孩子,我父亲做了许多准备,其中就包括将身为大夫的好友李少君请至家中。那夜过去,虽然总算将孩子产下,可我母亲终究身子大伤,后来不久……便去了。那个时候古二夫人即将临盆,为此动了胎气,早产生下羽芙。”
从古羽芙的神色看来,他对这些并不知情。
顾颖君闭了闭眼睛,接着说:“我的确并非家中独子,我还有一个妹妹。”
古羽芙听到这里,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微发抖,他和阮鸾子对视,彼此都微不可闻地出了口气。
“我妹妹出生时便极虚弱,当时的情况很……总之,父亲和母亲最终将她送到了一处可以信赖的友人家中。后来我母亲久病不起,父亲不顾一切想要救她……他们一定是用尽了方法,我母亲也坚持了很久,大约有……半年多吧,这些都发生在长安的顾家别庄,外人并不知道,这么久以来,你们是第一次来问我的人。”
话说至此,我便看着顾颖君,告诉他:“可以信赖的友人,其实我能猜到是哪里。”
他蓦然看向我。
我说:“是雨花凄谷,是么?”
如此程度的坦诚已然足够,我并无理由再保留什么。
顾颖君显然很惊讶,他怔了半晌,脸上渐渐浮起无奈的笑来,“绿前辈,还真是……”
我也淡淡笑了笑,道:“其实我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让你家非要把一个小女婴送走,而且为什么选择了雨花凄谷?毕竟怎么看似乎古家都更合适。”
古羽芙眉峰皱起,“对,为什么……”
顾颖君摇了摇头:“当时我母亲和古二夫人指腹为婚,二夫人尚未生产,男女不知,我父母觉得将妹妹送到古家到底不便。雨花凄谷本就只收女弟子,又远离江湖纷争,是最合适的去处。”他微顿,半晌接着说:“我妹妹,自幼有热盛之症,也只能去雨花凄谷,借助她们的千窟冰室,才能保住她的性命。”
我明白了。
这件事说来并非特例,我见古羽芙和阮鸾子似是不解,便解释道:“一种症候,从夷疆传过来的,发作时需得寒冰熨体,当年宴国大将军易石榣的幼弟易砚,也是天生有热盛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