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所言当真?”萧亭春起身看向无常小黑,有些不敢相信,吐出的音节都带着些许轻颤。
“吾骗你作甚?”无常小黑青面一沉有些难言道,“只是你如今肉身已死,若要去往人界只可以梦中人之态现身。”
“梦中人……”萧亭春怔愣片刻,而后释然,“无妨,在下所求不过再见一眼清晚妹妹,既已非尘世之人也不想平白给她增添诸多烦恼。”
“痴儿!”无常小黑一声叹息,很是无奈,“只是有一事需还得与你事先言明。”
萧亭春商家子弟出身惯会察言观色,此刻似是已察觉到什么,坦然一笑道:“大人圣恩小生感铭在心不敢忘怀,若有何难为之处直言便是。”
无常小黑正色道:“冥王宽仁,念你生前为人方正贤良广结善缘特赐天字转生令一道,可助你来世投生到显赫世家。若你今日去见那苏清晚必当延误转生时机,而后便只能依生死簿所载‘自尽身死者需经三世寿薄财弱、断情绝爱之命格’,此中得失计较需你自行取舍。”
萧亭春未做犹疑,直言道:“多谢大人好意告知,在下心中已有决断,还望成全。”
夜幕中白光微闪,眼前场景交汇转换。
桃李春风依旧,亭台微雨如昨。昔日天真烂漫的幼稚女童与眼前潸然泪下的婷婷少女身影重合,萧亭春不禁红了眼眶。
“亭春哥哥,你可会怪我?”
“怎会?”少年柔声安抚,笑中含泪,遥遥望去仍是曾经那个明媚温柔的谦谦公子。
苏清晚痴痴看着,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我既已与你约定三生,此次你遭逢劫难身死牢狱本该随你而去,可是,可是我却……”
“父母生养恩,三生无以报,”萧亭春出声打断苏清晚未言尽的话,“你为救生父脱困宁可违背心意牺牲自己,亭春心中只有心疼,何来责怪?”
“你真的不会怪我?”
萧亭春轻轻摇头,温柔浅笑。
“那你还会再来看我吗?”自相见后苏清晚第一次抬眸与萧亭春对视,低声道,“这些日子我很想你,日日盼着能与你梦中相见,你为何现在才来?”
萧亭春微微撇开目光,一时没有答话。苏清晚却已经懂了,压抑多日的委屈与愤懑倾泻而出,顷刻间泪如泉涌,掩面哭喊道:“还说不怪我?你明明就在怪我!是啊,你当然要怪我!”
努力维持的温文尔雅几近崩溃,萧亭春狠狠闭了闭双目待心绪平复后缓缓上前,欲要如从前那般轻拂苏清晚的发髻,却又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匆匆将手臂垂落,最终只能沉声重复道:“我真的没有怪你。只是,你我如今阴阳两隔,不应再见面了。”
苏清晚闻言猛地抬头看向萧亭春,眸中的光彻底消散,失魂落魄地抽泣道:“我怎会忘了你早已不在人事……”
“今生是我福簿,待来世……”
话音未落,书生清雅偏偏的身影开始模糊淡去,萧亭春看着眼前神色慌乱的苏清晚,开口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已然发不出声音。焦急万分之下再顾不得什么文雅谦谦,将双手至于唇侧高声呐喊可惜依然无济于事。
一阵朦胧的雾影过后,书生所在之处空无一物,不留半点痕迹。
“好好活下去。”
萧亭春没有宣之于口的话苏清晚却读懂了,少女痴痴盯着萧亭春消失的地方,痛哭失声。
来自千年前的回忆在众人神态各异的注视中落下帷幕,清丽雅致的客栈房间内陷入长久的宁静,最终被李二宝粗重的抽噎声打破。
“我……我……”李二宝支支吾吾半天仍是“我”不出个下文来,他有些心虚地垂下脑袋用眼角余光偷偷瞥向苏清晚的方向。
苏清晚此时却没有分他半点眼神,她似是沉浸于某种凝重的回忆,一动不动宛若一尊艳丽绝伦的雕像,双眸中红光时隐时现又霎时满目赤红,狠狠盯住方易时问道:“方才那些是什么?”
方易时神态自若,镇定回道:“回溯境,基操术法,重现一番前尘往事罢了。”
“不可能!”苏清晚厉声吼道,神情再次变得凶狠起来,“方才那幕景象我丝毫没有印象,他明明那般恨我,怎么可能……”
“啧啧……”方易时明显不想再听苏清晚空洞无物的自我批判,有些不耐烦地反问,“梦醒之后不记得梦中景象的事情很罕见吗?”
话头硬生生被打断苏清晚看起来很是愤怒,她双目依旧紧紧盯着方易时,盯得在一旁安静吃瓜的洛一期都有些浑身发凉。
可被这等眼神死死瞪视着的蒸煮方易时却浑然不在意,依旧气定神闲看起来不过是在与人闲话家常。
“呵,”方易时冷不防轻嗤一声,洛一期瞬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听自家老板的声音继续说道,“千年的王八都能活出个精,却不够有些人活出个明白来。”
没有指名道姓大家却瞬间明白方易时此番讥讽嘲骂之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