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儿,你的亲身父亲,是你的四叔。”纪悦妃字正腔圆,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如此冷静娓娓道来这一段尘封在心底二十余年的往事,“陛下是在立穆王为太子前知道了这个秘密,他当时并未为难母亲,反而有更多的伤心。”
陈鉴好像有所预感,只一言不发望向母亲掩映在烛火下的眼睛,晦明的眼珠,已然毫无再去掩饰的躲闪。
“能做太子,看似只在陛下的一念之间,其实,更是宠待功臣、循例恩赏的一个手段。将相间更迭攀缘,宗亲间左右扶持,都可以更易君王的心思。李氏无权屹立不倒三十年,岂止门生故吏在背后翻云覆雨,本是陛下布下的一局棋,他一旦摧垮殷氏、再将故太子背后的几大门阀一起消灭,必然带来朝廷失衡,启用那些被冷落的旧臣还可以控制新贵,更何况当年的穆王只在韬晦、志在东宫,多方势力推动,凭持母亲一人的恩宠是无法对抗的。所以三年前,母亲不得不在陛下身边竭力请辞你做太子。”
“大臣们为了不让你做太子,自然要千方百计寻找母亲的错。母亲刻意躲避纷争是不想往事被人翻出来,但是他们不达目的不罢休,所以,连带母亲的身世也被挖出来,导致后来你再也无被立储的可能。”
说到这里,纪悦妃似乎得一轻松,继续道:“过去,章家的门槛被人踏破,门庭若市、风光无限。那时母亲就知道,章氏女你是断断求不得了。所以陛下亲口告诉母亲这个事实时,母亲已经知道陛下查出了你的身世,也查出母亲是逃匿在民间的蒙承贵妃与灵州一书生所生。”
静默,蔓延在他们母子之间很久、很久,久得陈鉴以为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几段话,足够让陈鉴癫狂,他最爱的母亲,在他想到只有权力可以掌控一切的时候,将深埋的秘密告诉他,其实是要他在经历一些事后懂得——遇事隐忍才是继续活着的方式,而隐忍后的再出发,是作为一个人才该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