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杨泠得去周府上做帮工,她那日匆匆忙忙和孙娘子说完,一进山里就是半月,不知周瑛可会生气。
杨泠略有些忐忑地进了周府,孙娘子还与先前一样,围着她嘘寒问暖,二人一路去到书房,周瑛正坐在书房内,身子后靠看书,见杨泠来了,周瑛放下书本,拿起桌面一侧放着的幕离戴好上前,含笑问,“杨娘,怎么这一别,便是半月过去?上次我们最后一面,还是上个月的事了。”
杨泠紧张道,“实对不住,我随钟大夫进山里采药着,我也没料到半月才能出来,误了你这儿的活...”
“不打紧。”周瑛转身走到书桌边,他戴着幕离,虽然看不见他神情,可他的语气全是通情达理,“你是大夫,为了咱们镇上的乡民,忙碌是应该的,倒是我,请到一个大夫上门帮我晒书,实是我的荣幸。”
周瑛如此说,杨泠很是不安,她低下头,语气歉意,“不瞒你说,我往后还会进山采药,且用时只会比这次久...是以,你这的活...我怕是做不成了。”
“哦?”周瑛好似有些诧异,“杨娘,我就知道,你是早晚会飞起的人,我这小小的周府,是不是将留不下你?”
杨泠摇摇头,她也不知该不该在周府继续帮工下去,她需要这份银钱,可她确实往后,时不时就要随钟大夫进山采药。
周瑛笑起来,“说心里话,我并不愿你辞工,我府里的人,总毛手毛脚的,我不愿她们碰我心爱的书,你若愿意,这份活你便帮我做下去,做不到两日来一趟也不要紧,每次来时,你尽量帮我多晒几本便好。”
杨泠微微张口,“这...”
周瑛却不想再聊此事,他低头,伸手拿起桌上半张白色面具,又抬手冲杨泠招了招,“杨娘,你来。”
杨泠上前,周瑛将面具递过去,“你先前曾说,我该多摘幕离,思来想去,我觉得你说的有理,便寻人做了这面具,可惜,不知该画些什么上去才好,你是文人,你来帮我画一个,如何?”
杨泠更加为难,“我书画不好。”
“那便题字。”周瑛紧追不舍,把毛笔递过去,“陈老娘子肯让你帮她抄书,你写字一定不差。你得帮我提个字在上面。”
这...好吧。
杨泠接过毛笔,想了想,写了两个细小的字在面具下方:无忧。
“无忧。”周瑛喜道,“既是杨娘金口玉言,我定余生无忧。”
杨泠笑一下,“你人如此好,自该无忧一生。”
她怎会看不出,周瑛是好心想帮她,才一再挽留她做帮工的,傅琴病弱,每月的药钱,抵得上村里一个贫户整年的开销,银钱难赚,周瑛既如此坚持,杨泠只能满心感激承他好意。
周瑛拿起面具,转身背对杨泠,摘下幕离,迫不及待将半张面具戴上,他戴好后,再转过头,另半张完好的脸露出来,便显得他面相温润十足。
“如何,杨娘?你看如何?可看得惯?”
“我看极好。”
杨泠这般肯定,周瑛登时信心十足,“那我往后便戴着这张面具去针灸馆找你。”
找她?周瑛会有什么事找她?杨泠应好,下意识看了看周瑛身上,没出现红点,可见他身子康健,无需针灸。
周瑛说完这事,又坐下来,拿出算盘,手指在上面拨动,“杨娘,已到这月,该给你结工钱,你虽没按日来我府上,可你做工极好,我很满意,是以,我扣掉一点银钱,作为惩戒,剩余的都发你,你看可好?”
杨泠连忙点头,“自该如此。”
周瑛唤孙娘子进来,吩咐一番,最后站起身,“我今日还有些事,就不多陪你,你先忙,一会孙娘子拿了工钱来,你收下便好。”
“多谢你,周郎。”杨泠见此不再推托,感激地连声道谢,周瑛笑笑,离开书房,不一会,孙娘子进来,将一钱袋递给杨泠,“杨大夫,这是你的工钱。”
杨泠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九两银钱!周瑛仅仅扣去一锭银!
杨泠握住钱袋,不禁问,“怎么竟发如此多工钱给我?”她还以为...还以为,起码要扣去一半。
孙娘子笑着,“郎君如此说,我们便如此做,杨大夫不必多思,我周府给下人的工钱,一向大方,只多不少,何况杨大夫这儿,也是情有可原,我家郎君定知道身为大夫的迫不得已。”
杨泠捏了捏钱袋,她怎如此幸运,遇上这般好的主家。杨泠感动不已,“那便多谢主家。”
孙娘子摆摆手,“那我先下去,杨大夫,有什么你再唤我。”
许是心中对周府帮工一事有愧疚,杨泠今日将书房里一侧整片架上的书都搬出来晒好才回去,她出了周府,已是下半日申时,杨泠匆匆赶去针灸馆。
就在她离去后不久,从市集挨着的巷子处走出一个老人,他惊讶地看着杨泠离开,又抬头看周府的牌匾,看了一会什么也没说,拎着菜颤巍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