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气根本,与天地阴阳之气相通,九窍、五脏、十二关节,出现病症,当从湿、燥、寒三种阴气与风、暑、火三种阳气中去寻,所谓‘生不离五,气不离三’,倘若这阴阳失常,人也就会患疾生病。”
今日钟大夫依旧过来授课,杨泠认真听课,她此刻犹如一个吸水的棉花包,迫切地汲取中医知识。
半日很快过去,有病人站在针灸馆门旁轻轻敲门,“杨大夫,今日可看诊?”
钟大夫被打断思绪,她停下来,对杨泠点点头,“我有几个约诊,也该去看了,你务必用心习医,如今只摸个皮毛,切不可懈怠。”
杨泠点点头,恭敬答是,而后起身送钟大夫出去,又让至一侧,由着病人们嬉笑进屋来,围着杨泠说个不停,
“难道钟大夫是杨大夫的先生?”
“杨大夫如今还在学习医术吗?”
“杨大夫多学些,咱们镇上没个好大夫,听说先前被请去陶家的大夫,近日要随陶家家主离镇了。”
“什么?咱们镇上就这么个年轻点的大夫,那陶家,究竟要占用到何时?”
杨泠面无表情地拿出针,脑子里原本回想的知识要点被乡民的话打断,陶家?她知道的,赌坊主子,虽然她没见过其人,但也听过陶玥的名字,陶玥手下第一狗腿子就是许渊,当日上门搬空傅家家具的人,便是她。
镇上最大的富户,也是陶家,因着陶家是赌坊发家,镇上的人都不喜欢陶家,可陶家养有众多打手护卫,莺歌镇的乡民们敢怒不敢言。
谁叫人家陶家,为人处事也极有分寸,约束手下十分严苛,轻易不许赌坊的奴仆打扰到镇上的人,而且,陶家还和知县、县薄等关系甚好,逢年过节,少不得去府门里走动。
如此之家,谁敢得罪?
杨泠抬起头,病人们全部安静地排排坐,一个接一个等着杨泠施针。
这么说,镇上的大夫是被陶家给接走了?难怪钟大夫一介年迈之躯,要在附近几个村子和镇里之间跑来跑去的,杨泠叹口气,低下头,看着眼前的病人,精准地施针在红点上,趁着留针的功夫,她思绪又飞到另一处。
还有半个月,陈老娘子那的十三本书就要交货,杨泠头疼地捏捏鼻子,若是没有钟大夫的功课,她还是从容的,可如今每日要学习,抄书一事,便成累赘。
若是能再找个抄书的,把这些活分发下去...杨泠若有所思。
次日,又到去周府帮工的日子,杨泠早起过去,今日的周府里却静悄悄的。
孙娘子只有接她入府时露了面,而后匆匆去忙自个的活,除此再瞧不见旁人,杨泠独自走去书房,她熟路的。
一进书房,房里却早已站着一人,一身浅灰色交领长衫立身在那,听见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
看着熟悉的幕离,杨泠客气开口,“周郎。”
周瑛笑一下,似是未察觉杨泠语气里的疏离,“杨娘,你来了。”
杨泠点点头,看着周瑛手里的《相与寄》,她道,“我今日打算晒这边架上的书。”她伸手指着没有放《相与寄》的书架。
“那我给你让位。”周瑛贴心地让至一侧,杨泠走过去,站在书架边,她抬手抽书,周瑛却冷不丁问,“那日的菜,为何一口也不吃呀?”
杨泠低头继续抽书,语气无波,“我只是个帮工。”
“不是说了,在我看来,你更像是朋友。”
“朋友也吃不得每顿的山珍海味。”杨泠抬手摸摸书,有些冷淡地开口,“一个月十两工钱,已是镇上极贵的报酬,寻常洗衣人,一日只赚二十文,一月不过六百文,而农户,交完粮税人头税,留在手里的银钱,更是稀少,我的活,比之她们,实不配得如此之价。”
“杨娘在与我生分,也是,你我相识不久而已。”周瑛叹口气,“我以诚心待杨娘,杨娘却对我戒备森严。”
“周郎。”杨泠转过头,看着面前人垂落的幕离,“我是有家室的人。”
“杨娘。”周瑛却笑起来,好似全不在意杨泠的话,他甚至有意问,“有家室又如何?我女国里,女子纳侧夫的数不胜数,难道你一生只肯一位,要枉度此生?”
周瑛的话太突然。
杨泠有点诧异,周瑛这是承认了?他承认他对她抱有别的想法?
所以...周瑛这般接近自己的原因在此?若果真如此,周府这份工,她做不了。
杨泠有点好笑地反问,“不知周瑛怎会喜欢我呢?又何时动心的?”
周瑛转回头,抬手摸着《相与寄》,不知想到什么,语气突然有些黯淡,否认杨泠的话,“不,我并未说喜欢与你,我说了,我当你是朋友,今日我在这儿,只是不希望你误会。”
“既如此,为何待我如此...不同?”
周瑛沉默下来,久久不言。
好一会,幕离下周瑛轻轻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