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东海桃花岛上此时正是明月高悬,岛上有青袍客把盏对月,自斟自饮。海风扬起那人的轻薄衣衫,拂乱了满地寂影。
青袍客似有所感,轻轻放下了手中酒樽,拿起一旁的玉箫呜呜咽咽地吹奏起来。箫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听者怃然,不禁断肠。
不远处的山洞里忽然传出呼喊声,而青袍客兀自吹着,按箫的动作并未被打断。
“喂,黄老邪,今儿晚上怎么换了曲子,不吹你最拿手的碧海潮生曲了?”
青袍客并不理他,只是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遥遥望着涛生云灭的茫茫大海,本就幽咽的箫声变得更加低回婉转,似有柔肠千结。
洞中那人见他无动于衷,又叫喊道:“喂,黄老邪,你要只想吹箫就把那壶酒给了我罢,如此良辰美景,老顽童我口中没味儿得很哪!”
黄药师看也不看一挥衣袖,身侧酒壶便自行飞向数丈远外的洞口处,眼见就要落地摔碎,却被一只手牢牢地托住。洞口里的那人放声大笑,就着壶口一饮而尽,随后却不满地嚷嚷起来。
“不够!不够!这点酒还不够漱口的!再来!再来!”
缠绵不绝的箫声终于肯停下片刻,却听得黄药师带着冷意的笑声传来。
“想痛快地喝一场便自己出来拿吧,美酒佳酿你喝到烂醉也饮之不尽!”
洞中那人思忖片刻,连连拒绝:“你想骗我出来好取真经,我偏不让你如意,哈哈哈!”
黄药师闻言冷哼一声:“我黄老邪虽然离经叛道,却也不屑于乘人之危。周伯通,你可想好了,想饮便凭本事,不然就别恼人心烦。”说罢又将玉箫抵至唇边,箫音复归绵长。
原来洞中那人便是叫周伯通,数月之前他发觉自己受黄药师夫妇蒙骗,无意间将《九阴真经》的经文泄露出去,而黑风双煞盗得真经录本,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血雨腥风。他自知有负师兄王重阳所托,怒上桃花岛兴师问罪,谁知桃花岛主黄药师雷霆之怒正无处发泄,竟因言失迁怒于他,打断他的双腿将他囚禁在岛上山洞中,夜夜吹奏碧海潮生曲折磨他的心智,伺机夺取真经。
但今儿个黄老邪仿佛中了邪似的,竟没有吹奏那听来让人发痴发狂的靡乱之音,箫声中也没有加之内力,好像就真的只是一首普通的乐曲。周伯通伴着这不绝如缕的音律,恍惚间升起了一点醉意,他突然发觉今夜的月亮格外明亮。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他不由得想起记忆中的一位故人来。
”喂,黄老邪,你是在想你那位故世的妻子吧?哎,要我说这世上女人是千万碰不得的……”周伯通懊丧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喃喃道:“也不知道瑛……还好不好了……”
山洞中的说话声渐渐地小了,海岸边的乐者依旧吹奏着那荡人心魂的曲调。每当他心中郁结难以排遣之时,他总是彻夜吹箫至天明。明月迢遥,碧波千顷,如此良辰美景本应把酒言欢,他却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中秋之夜,心中更觉落寞。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黄药师放下手中玉箫,出神地看着夜空中那轮皎皎孤月,唇边扬起了一点冷然的笑意。他左手虚抓,一坛尚未开封的女儿红陈酿飞至他手中,他撕开酒封,索性连酒樽也懒得用了,扣着壶口仰头便灌下去。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喝得烂醉。
“待得酒醒君不见,不随流水即随风……好,好的很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年前的中秋佳节,黄药师新过门的妻子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宴请桃花岛众弟子一同赏月。彼时大弟子曲灵风已被逐出桃花岛,而二弟子陈玄风和三弟子梅超风因生了私情,便被师父冷落一旁,而其他几位师弟年幼,对师父虽然敬爱却更加畏惧。黄药师在外云游两年后回到桃花岛,岛上气氛总弥漫着一种紧张感。黄岛主夫人冯氏见此情形,便希望置办中秋宴会以缓解师门气氛,黄药师见她用心良苦,便欣然应允了她的请求。
那夜欢宴他喝得很是畅快,他的一众弟子里除了已被逐出师门的曲灵风,其他人都欢聚一堂,恭恭敬敬地向他和他的夫人祝酒致意,其中又属三弟子梅超风最是诚恳真挚,对着冯衡一顿从头到脚的赞美,夸得她这位师母心花怒放,欢欢喜喜地进了屋子说是要再给他们做几碗汤。
黄药师在方才便一言不发地喝着酒,静静听着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虽然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眼里却瞧不出太多情绪。桌案上的酒壶已经空了三坛,冯衡走时拍了拍他的手背,他只微微阖眸,却又是一杯陈酿仰头灌下去,神思有些飘忽。
冯衡一离开,本来热络的气氛突然间冷却下来,一众弟子的神情都有些紧张,有些不知所措一般。而一直沉默着的黄药师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再没人胡说八道,说黄老邪想娶女弟子做老婆了罢?灵风呢?我不怪他啦!他人好吗?腿怎样了?”
黄药师大约真的是喝醉了,他往后靠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