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过去以后,长平仍然会清晰记得昨天晚上的点滴,那是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来自他人赤烈的情感。冰心佩温凉清润,长平回到房内仍不舍得将其放下,紧紧的握在手中,只觉得似有某种力量源源不断从其中而出。直到外面听到更夫报着已经是三更天,才将玉佩收好,合衣而眠。迷迷睡了半会儿,便觉得有人推她。
暮雪看到长平睁了眼便道:“公主,大秦国派了使者过来,要进行清点。要咱们去楼下集合呢。”
长平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暮雪和晚萤一边服侍长平更衣,一边答道:“刚过四更。”晚萤悄悄道:“下面的人冷冰冰的,咱们也快些吧。”
三人收拾好刚到楼下,有女使迎她们至礼厅。钟思年过来拉着长平坐下,长平看着钟思年神情颇为轻松,还悠闲得打着哈欠,也不由得放下心来,神情为之一缓。片刻后,佟自寒、蒋青、何宝仪及其侍女到齐,只听女使在外面道:“请众位贵人稍等,司宾大人随后就到。”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声音:“司宾大人到。”
帘子掀起,进来一淡紫色宫装女子,看年纪在五十左右,两鬓稍见灰白却极为服帖没有一丝错乱,头上只是简单别了白玉凤簪。五官明朗神情极为和善,见之不由得让人联想起画册中的仙君。行走动静之间姿态稳重而有美感,她行至上首,众人方欲行礼,却听她那温柔的声音道:“各位贵人不必多礼,老身李文姜,负责贵人们入宫前的社仪行事。本次只是名谱对应,日后各位入宫还有身检,辛苦贵人们多多配合。玲珑。”身边宫女玲珑随即呈上名录由她一一点名,待看到长平时,她眼底间倏然闪过一丝犹疑,长平也不躲闪只静静颔首应答。一十五人片刻清点完成,李司宾道:“各位稍坐片刻,半柱香后我们即出发。三天后便可达皇都。”说罢,便转头出去。
何宝仪长出一口气,看着李司宾如此温柔慈祥,她觉得日子应该也不会难过。正要说话却看到佟自寒眼神示意她噤声。正疑惑间,屋外有声音道:“贵人们已过名册,请赵将军留步。”赵敬之无法进得屋内,只能在外面道:“禀公主,微臣即将返回南华。不知公主和各位贵人可有话要末将传达。”
长平控制住自己要奔出去的冲动,站起身来回应道:“辛苦赵将军,只愿父王母后身体安康。”又看了看其她几个,除何宝仪双眼含泪外皆默默地摇了摇头。
赵敬之等待片刻,见无声音传出,只好道:“微臣祝公主与各们贵人一路顺风。”
夜色静默,长平听见赵敬之行礼时外袍摩挲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听见何宝仪的眼泪落到桌子上嘀嗒声。从这一刻起,她便与南华真正彻底的分离,之后再不是南华的公主,只是一大秦国的一个贡女。明明满屋子的人,长平却觉得此时空荡荡的,原来如此便是漂泊感,无根无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内侍尖尖的声音才把长平拉回至现实来“请各位贵人启程”。长平想站起来时,双腿似乎是生长与椅子上一般沉重得抬不起,上身一栽几乎要摔到。亏得晚萤手快,迅速扶住她。
钟思年过来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长平勉强笑了一下:“无事,许是坐久了双腿有些麻了。”
再出得门,天色已然是灰蒙蒙的,正是太阳欲升未升时,夜欲退未退时,两相交映为世界蒙得一层灰色的纱质。李司宾一挥手有不同女官将长平引至马车上,不同于之前众人挤在两辆马车上,本次为三人一车。长平、暮雪和晚萤上了车后,其车内空间远大于来时所坐马车,内有黄花木桌,坐椅处皆覆上兔毛坐垫。车外人人面容整肃,行动迅速,不过片刻队伍便已经整装待发。一声起之后,马车便进行起来。
长平以为路上会特别煎熬,却不想规律而有序的作息下时光更加飞快起来,队伍在又一个黄昏进了皇都城。长平下车后,只见有宫女执着灯引路,众人排好一队后随女官玲珑进入良苑,李司宾正居其上她微笑着向众人道:“各位贵人,此为良苑,待身检后便在此处歇息,明日即可进殿面圣。玲珑,引贵人们去吧。”
玲珑将众人分为三队,引入不同的房间门前。长平为一队队首,在女官引入下进入房间。门口一幅硕大的乌木屏风上面画的正是西施浣纱,屋内除三位灰衣老嬷嬷和一盆清水外再无其它摆设。见长平入内,三人起身行了礼,为首者道:“贵人请按我说得做即可。”长平刚回完礼,另两人便过来脱去长平外衫。长平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好在嬷嬷们的动作熟练而轻柔。为首者又道:“贵人莫慌,不过是个身检。第一次正是如此,不单是您一个人。”另有旁边笑道:“单看这颤抖便知道也是第一次了。”她们的声音慈祥平和丝毫没有玩笑与嘲讽,长平听得心安不少。约半柱香的时刻,长平走出屋。另一边暮雪也刚好出来,她见长平出来便想过来。玲珑道:“不可错了队。”只好以眼神示意关心,长平点点头也是回她一切无事,不要担心。
长平这队五人出来表情各异,长平平和,钟思年一脸笑意,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