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将一层轻纱笼罩在万物之上,雾气渐深,曼沙小筑显出了一种朦胧的静谧。
夜风更冷了,但院子里的地上却布满了一层绿色的青草,倔强地钻出土地,攫取着天地赋予的灵气。
那花田里的花朵虽然羞涩般低了头,但那□□似乎更粗了,花叶似乎更大了。一种生机从整个院子弥漫,直至寒霜半躺的塌下。
紫色的纱裙散漫地铺就在塌上,裙摆甚至垂到了地上,塌边却露出一双雪白的脚,脚裸上面的木纹小鱼在红绳上生动地睁着眼睛,瞧着院中悄然变化的一切。
寒霜抚摸着唇,仿佛忆起了数百年前白泽那个初吻的滋味,有一种青涩,有一种试探,更有一种浅尝天空中云朵的感觉。
原来白泽长老幼时跟自己是这么亲密的,怎地后来却变成了那般沉默寡言的样子?
却忽有一个声音在耳边道:“狐狸美人,你在想着谁?”正是卫九霄。
他将一件碧绿的披风轻轻盖在寒霜身上,目光炯炯地望着她,那眼中似乎有一抹淡淡的哀伤。
卫九霄有一种独特多变的气质,尤其白日间跟夜间甚为不同。
他穿着极为华贵,披着一件狐裘斗篷,头上总是高高束着金冠,右边额边恰到好处地垂下一抹龙须,脸上总露出一种漫不在乎的神色,一种恣意不羁的闲情。
想来自是盗中高手多年来积累的金银珠宝法宝神器尽可供他挥霍了,他那名满天下的师父“包天大盗” 卫展雄留给他的宝库只怕也已满得放也放不下,他自有恣意逍遥的资本。
但是及至晚上,他的神色中又常常透出一种淡淡的哀伤来,尤爱对着那月亮发呆,似有许多解不开的心事。
虽然朝夕相处了这些时日,寒霜依然看不透他。对着他之时,心中似有一点亲昵,又似有一丝恐惧。
但不论何时,当他半侧着身子看人时,那张脸和那双眼睛才是最迷人的,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贵气,也有一种忧郁深邃的情意。便是寒霜看来,往往也为此心动。
此刻,正是这样的角度。真正秀色可餐!
寒霜心下便有意多看上几眼,故而眼中故意依然瞧着那月儿,口中只懒洋洋回道:“九公子,你把我掳来快一月了吧。打算何时放我回去?”
卫九霄一怔,问道:“回去?回哪儿去?这曼沙小筑可不就是咱们的家?”
寒霜笑了,顺手捋一捋自己的发丝,向他道:“我倒是很能随遇而安的,只怕我的家人四处想我寻我。再说了,我日日在这栽花种草,平日吃得也太素了些,时间长了,形貌俱变,只怕他们要不认得我了。”
卫九霄顿了顿,幽幽道:“但你若走了,我也会想你寻你,我也怕你不认得我了。”语声中似乎有那么一丁点生气。
“呸!当真这么在意我,还把我当丫鬟使唤,日日给我吃果子,自己倒吃香的喝辣的。看男人真的不能只看脸,更不能只听他说了什么,实在要看看他都做了什么才是。”寒霜心中暗暗叹气。
寒霜脸上却笑意更盛了,回道:“九公子说笑了,再好玩的游戏也有散场的时候。便是真要偷美人的心,也该换一个人了。
还记得适才你让我喝的那无心草汁么?无心草,这名字起得多好呀。我这几日倒想起不少旧事来,只怕并没有一颗完整的心可供你偷的了。
这里的月亮的确是比我家中的要更圆些、更大些,但是这月光总让人困倦得很,也总让人记起很久远的事,那些伤心的往事我其实并不太想记起。所以,我只怕不能陪你久待。”
卫九霄又顿了顿,半晌没有说话,目中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来。
有一个瞬间甚至让寒霜觉着仿佛他真对自己一往情深的样子,那份伤感如同一根针,朝寒霜心中扎来,引起一阵不可理喻的抽痛。
但很快他脸上便换了另一副神色,一如他往日戏谑人间满不在乎的纨绔样子,又从身后腰间掏出一幅画轴来,嘴角歪一歪,十分轻佻地将右眼眨了眨,递给寒霜。
寒霜有点迷惑,展开画轴一看,长脸美须的一位神仙正对她笑着呢,腰间悬着一柄长剑,肩上挎着一只布袋,正是伏昊神君。神君旁边一张石桌上,放着一盘果子,一壶美酒,两只酒杯。
“伏昊老头?”寒霜忆起来自己幼时怎么称呼他的了。
其实以前自己初时也曾叫过他爹爹的,但是他异常惶恐地拒绝了,将自己抱在怀中,只说除了“爹爹”这个称呼外,自己乐意怎么称呼他便怎么称呼他。在这碧灵渊中,自己乐意做些什么便做些什么。
“你怎么会有他的画像?”寒霜奇道。
“这么说你竟然真认得他,便送给你做个临别的礼物吧。只因这位神仙也曾来过这儿,这幅画像便是当日我见他的样子。”卫九霄有些得意。
“你少胡说,他几百年前便失踪了,你小小年纪,怎么可能见过他?”寒霜撇了撇嘴,如今她可算是明白了,卫九霄的话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