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如梦□□中很重要的一环。
前两天我所做的事情,虽然简单粗暴,但也都算是为民除害,便会给百姓留下一个“幽灵所做之事都是有道理的”印象——荷冉是这样说的。
今天我则要挖掘一些普通民众接触不到的、朝中官员所犯下的恶事,其中也包括七皇子多年受贿行径,逼迫朝廷立案调查,打击七皇子在朝堂上的势力以及在百姓心中的口碑。
到后半夜的时候,狗叫声都听不见了,偶尔只有猫那细长的身影从黑暗的街角窜过,像是最晦暗的流星那般。惠小临也有些困意,但还瞪着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我,想来平日也定是个“夜猫子”。
我不管他,在自己身边设下一道结界,防止他来干扰我,再次打开了如梦令给我的那幅街市分布图。
惠小临凑过来,撞到一堵透明的墙,他讶异地摸索了一会儿,便像壁虎一样把脸贴在墙上看。
我偏头瞅了他一眼,没有刻意遮掩,任由他看我手上的图。
“这图是何人所画?”他问。
我装聋作哑。
他愈细看,愈愁眉紧锁。我大概能猜到他在担心什么,因为我比他更了解如梦令的情报网有多强大。
不过他这些担心实在多余了,好言道“攘外必先安内”,连朝内政权都乱成一锅粥,他哪还有闲心管如梦令怎么样?
这下我真的不再理他,专心做好荷冉交代的任务。轰隆轰隆的“旱天雷”再次滚起来。
我一心做某件事的时候,基本注意不到身边其他状况,所以不知道惠小临亲眼看见我摧毁这座城市是什么样的心情——总之不会是高兴的,因为在结束之后,我发现美少年手持匕首在戒备他。
想杀我吧。我心想。
因为对他来说,我在做无可饶恕的恶事。如果换成是我,被陌生的人这样破坏自己心爱的家园,一定要把对方寸寸捏成泡沫才解恨。
我理解他,但同时我站在与他完全相反的角度看待问题,所以绝不认为自己做的是错事。我秉持着属于自己的、完善且正直的道德观念,努力抵抗着他的愤怒给我带来的那份愧疚和恐惧。
我不敢看他,又不想解释。
也许解释能够让他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但那必然要耗费很多很多心力——对我来说,就像用一把挫指甲的小刀一点点磨断大树那样难,万一磨了满手鲜血,仍不被对方认可,我或许会陷入比充满沼气的泥潭更窒息的境地。
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而已。
终于,惠小临意识到自己就算寸步不离,也无法阻止我做任何事。他果断地做出抉择,离开常鼎阁,去往那些被我摧毁的地方,查看有没有人员伤亡。
他离开很远之后我才抬头,望着他的背影。我仍能看见他发冠上那类似小兔子耳朵的装饰一摆一摆,因为三天来他都没有换件衣服。
希望一切如你所愿。我把右手贴在心口,向着他默默祈愿。
斗牛巷,倒塌的建筑旁。
一个穿着浅青色短打的青年,腰带上别着一短一长两把剑,从不知哪处的阴影里走出来,大摇大摆走到一脸深思的惠小临身边,一手搭上他的肩膀。
“我说小临,不是让你去阻止幽灵吗?你就给阻止成这样?”
惠小临拨掉他的手,没有说话,就看现场也知道没能阻止成功。
“怎么了?看什么呢?”
青衣人再次缠磨上来,掰开惠小临握拳的一只手,手心里两枚金灿灿的大珍珠,浑圆饱满,个头只比核桃小了些。
“嗬!”青衣人惊呼。
惠小临这时才开口:“我估计幽灵不会再有行动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
“怎么说?”
“她的……应该说,她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惠小临把两枚金色珍珠收进锦囊,放入怀中,前跨一步踏入建筑废墟中,将一个倒栽葱的漆木箱子翻过来,即便被翻天覆地了一番,锁头还是完好的。惠小临招招手,叫青衣人下来撬锁。
“泉生,你的特长。”
代泉生不情不愿地跳下来,口里嘟囔着“这时候又用到我了”,一边利索地从腰间摸出银针,戳了两下便打开箱子。
“珍珠?”代泉生倒吸一口气,挖了两捧满箱子的黑珍珠、粉珍珠、白珍珠,疑惑地转头看惠小临。
“照理说,只有阳州才产黑珍珠吧?这不是每年献给皇帝陛下的贡品吗?”代泉生问。
“对。”惠小临点头。
“就算是陛下御赐,也没有超过五颗,莫非是……阳州刺史私自扣下朝贡,当做贿赂送给朝中某位大人物?是哪位皇子吗?”
“幽灵肯定知道。”惠小临答。
代泉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被惠小临白了一眼,耸耸肩,又去扒拉废墟里的其他箱子柜子,黑暗里不断传出他的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