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无奇,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普息寺里的阴灵已经被你镇得灰飞烟灭,可见师傅此行必然不是去给你善后的。”
袁赫贤怔怔道:“所以……”
“贤师弟,”他的语调终于起了些变化,继而叹出了一口气,“你也知道师傅待你视若珍宝。如今你使了一招亦正亦邪,还破了她设了二十余年的封印……我猜她老人家是去南夷山找惠明真人算账去了。”
铜镜最终还是晚节不保砸在了地上,袁二公子当场吓得都结巴了。
“那……那那那怎么办!南夷山岂不是又要鸡犬不宁了,而且这一架我师傅肯定是应得一头雾水!”
“毕竟一年之中有三季都是惠明真人在教导你。”
袁赫贤接了他后半句,“这事她可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像她们这种大能,走火入魔不过是在一个不经意间。是上天还是入地,全凭个人造化。”
“小师傅她是怀疑……”他着急了,“这事同我师傅没有任何干系!”
“你先别急着走。”田忆天拦了他一拦,“你也知道那两位皆是大能。真要是打起来,旁人是插不上手的。”他把地上的铜镜捡起来递了过去,“师傅走了有三日,你追不上她的。贤师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先在这里避避风头。她俩百多年的死对头,这架憋了快二十年,不干也是不能痛快。如今好不容易让师傅逮住了机遇,你就别去扫她老人家的兴致了。”
袁赫贤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师弟是有话想同我讲?”
袁二公子没能忍住,“大师兄,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挺高兴她俩打起来的。”
北岳山第一大弟子面无表情的同时,竟还看起来有些无辜,“有吗?”
袁赫贤嘴角抽了好几抽。
他的这位便宜大师兄也算是盛名在外,因着过分优秀的脸盘子和与世无争的神仙性子,一直被寄予厚望。本门乃至于旁门都盼着他能早日被菩萨收去做个座下弟子,好光耀菩萨道。
但袁赫贤觉得,他那与世无争似乎只是表象。田大弟子那七尺有余的皮囊里,应该住着一个孩童,至多三岁。但凡多一岁,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还唯恐天下不乱,等着看好戏。
袁府二公子惟觉头疼。低头抬手扶额,待到再抬头时,田三岁已经仙气飘飘地走远了。
邕国已是入冬,而在北疆边上的北岳山早已冰雪皑皑。门就这么敞开着,不一会儿就把袁赫贤给冻得回了神。
往年他来这北岳山受妙音师太的教导,都是夏天。袁二公子权当是来避暑的。这还是他头一遭在冬天上山。
打了一个哆嗦,袁赫贤惜命地紧了紧自己的外袍,跑去关门。往回走的时候,他顺手抬起铜镜看了看,随即便引出了一声长叹。
在半道上,瞿飞燕的那一拳可谓是稳准狠。时隔数日,淤血在他的眼眶周围泛出了惨烈的黑紫色。袁二公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是有多不体面,才被客栈小二当成了采花贼,还被自己那便宜大师兄明着嘲笑。
看着铜镜里自己那副滑稽的样貌,袁赫贤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了。恨不能立马去找瞿飞燕,让她在另一半边补上一拳,兴许还能瞧着顺眼些。
想到这里,袁二公子不由得蠢蠢欲动起来,就连外头凌冽的冬寒都变得没那么叫人退缩了。
这里他熟。大师兄口中的厢房在哪处,他一清二楚。
袁赫贤本就是个插班的,每年也就来这里住那么一季。因此他虽有固定的住处,却离厢房很近。
不过几十步的脚程,他已经立在了厢房别院口。探头朝里张望,枯枝与松柏上皆都覆着厚厚的白雪。
凛城之前经历过一场瓢泼大雨。想来北岳山也同样经受了一场鹅毛大雪。
院子里有厢房数十间,清一色的门板看起来别无异处。袁二公子一时犯了难,瞿飞燕住的究竟是哪一间?!
这里是北岳山,是妙音师太的地盘。在这里,符咒被禁止使用。因为符道与菩萨道乃是异道不同路。在这清修之地上动用符咒,大抵可以算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乃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袁赫贤不能用定位符来确定瞿飞燕的位置。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只剩了挨个敲门这一条出路。
但眼下是大冬天。光是走这么几十步,袁二公子都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冻得掉下来了。他想速战速决,便在此时,其中一扇门开了。
门缝里缓缓出现的人,正是他那生得沉鱼落雁,却让人闻风丧胆唯恐避而不及的云师姐。
陈锦云刚要开口,就被生生地制止了。
“云师姐,你不用开口!真的不用!”袁赫贤就差没抬手捂自己的耳朵了,赶紧帮她把梵文译成了人话,“我知道飞燕在里头,我自己进去就行!我不关门,就不会伤风败俗。我就是来看看她罢了,保证不动手动脚。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在这里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