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阳光悄无声息地洒在了地平线上,伴着清晨的薄露,为夷城披上了一层雪色的纱衣。鸟鸣声清脆悦耳,伴着严武凄厉的哀嚎声,却也唤不醒熟睡的梦中人。
“救命!”他的嗓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了,“救命啊!”
严武晕了后半夜,又被茅坑散发出的芬芳硬生生得给熏醒了过来,再接着喊了一个清晨。然而飞天镖局没有一个人来,就连他嫡亲的老爹都没有现身。似乎是安逸的日子过惯了,谁都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生变故。
军中有纪,即便在外替督江候跑私活,袁家兵也醒得准时。当一群老爷们站在废墟旁时,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严武复又哑着嗓子喊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人来救他了。
一大早的,憋了一肚子尿还得干体力活,搁谁都心情不好。袁家兵骂骂咧咧把人刨了出来,一时半会儿也没去想这其中的蹊跷。
劫后余生,堂堂八尺男儿严武哭了,哭得像个孩子似的,让本就嫌弃他满身糟粕的袁家兵更加嫌弃他。就连闻讯赶来的严启润见状都觉得这个儿子不能要了。
老爷子被这哭声吵得头疼,遥记上一回自己这么头疼还是在严彪那小子断奶的时候。
袁家兵都散开自顾自去了,算是给这爷俩乃至于整个飞天镖局留了点颜面。
四下无外人,严启润才开始撒气。
他恨铁不成钢,“你他娘的什么时候起夜不行,偏偏赶在了这个时候,还栽茅坑里去了!”遂还朝着一地的残瓦撒气,“这茅房他娘的怎么就突然塌了!”
严武本是因着孝顺,没有劳烦自家这位蒙头睡大觉的亲爹。熟料茅房还没上成,就遇到了这等祸事。人生遭遇此等劫难,他一时也听不进去什么,精神恍惚直到被自家那几个老爷们粗手粗脚刷洗干净,才渐渐缓过了神来。
严武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却又因着茅房门板压到了脑瓜子,一时半会儿理不清楚。
灶台被飞天镖局占着烧水,一晃便就到了正午。
严武是根成功的搅屎棍,不但把自己搞得一身屎味,也让这鸡飞狗跳的清晨成功地分散了所有人的注意。直到大伙儿全都吃饱喝足,他们才意识到有人不见了。
“二公子人呢?”潘时一早上没见到人,不免有些忐忑,“昨儿去城外烧香去了,今儿这是又上哪儿浪去了?”
边上还有袁家兵劝他宽心,“高阳跟着呢,指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飞天镖局的人心思全都搁在了倒霉蛋严武身上。他们是来行镖的,镖物是五公主。至于袁府那位二公子的行踪,他们着实不怎么在意。而五公主那对主仆自从入了袁府便深居简出,又没住在一个院子里,一天到晚没见着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眼下,袁家兵和飞天镖局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好似两群不相干的人,各忙各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潘时的不安却越发膨胀了起来。一直到月亮挂上了枝头,都还没见人回来。
因着前一日的晚归,他自我安慰了一番。但到万户熄灯时,却依旧不见袁二公子的身影。
潘时觉得出事了。督军军营里的那根军杖时不时就会闪现在他脑海里。他还记得那板子落在身上的滋味,疼痛的记忆让他决定不再继续等下去。
谨慎起见,潘时推来了袁二公子寝屋的门。屋内一片漆黑,合着背后的月光,他看见了屋内整洁的摆设。这是袁府的别院,不常住人。一眼看过去,这间屋子仿佛空置了许久,没有生气。
他朝里走了走。桌上有盏油灯,只有焦黑的灯线述说着这里近日有人曾经停留过。四顾而望,他便发现了书桌上有东西,突兀得躺在那里。
那是一封信,安安静静地卧在那一方古朴的楠木桌上。
心中的不安在这一瞬如泉涌一般,潘时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他被小督江候安插到袁二公子身边,又被老督江候再三叮嘱。本以为不过是辅佐童大将军跑这么一趟,孰料到了袁府却直接被童大将军委以重任。这才不过几日的功夫,那二公子被人揍了一顿且不说,眼下竟不见了踪影。
潘时开始怀疑起了隔壁院子里的那群人,继而在打开这封被遗留下来的书信时,差点当场去见了阎王。
信上只有一句话,简单,却又尖锐。
“走了,别跟!”
月光皓白,洒在了这冷冰冰的四个字上。
潘时跌坐在椅子上,他觉得自己又要挨军杖了。
真的出事了,出了大事!
消息不胫而走,在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袁府内外就炸开了锅。袁家军丢了袁二公子,而飞天镖局丢了镖物。这是一道晴天霹雳,劈得众人全都懵了。
一阵手忙脚乱过后,潘时赶紧派人回江都报信,而孔德也没管白天还是黑夜,亲自去了一趟客栈找飞燕说事。
瞿飞燕昨日爬山受了风寒,全身都不得劲。她以为袁赫贤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