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袁二公子就招呼大家准备继续赶路了。太白还挂在中天,所有人都睡眼惺忪,哈欠声连天,抱怨声此起彼伏,生生打破了这一片尚在沉睡中的安土。
袁赫贤视若无睹。他可不想在这荒郊野岭的再在地上睡一晚。昨夜阴雨,他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将就,结果早上醒来背都疼了。
飞天镖局的总镖头孔德疑心病比招月还要重,再加上那比牛还大的起床气,他当即就找了最近的主事人。
“小当家,咱们就这样继续跟着那小子屁股后头溜达?”
瞿飞燕白了他一眼,“不然呢?难不成我们调头去斛城找个靶人带我们回去?”
严武马屁精一样,跟在后头替飞燕说话,“咱们现在在东屏那就是耗子过街,哪个靶人敢接我们的活儿?就算接了,那也是想送我们的人头去拿赏钱的。”
虽然只是拍须溜马的话,但瞿飞燕觉得严武说的最实在不过。他们劫走了邕国送来东屏和亲的公主,可不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嘛!至少在东屏的地盘上,他们就得像耗子似的,低着头躲起来做人。
“那人说今天晚上就能出林子往茂城去,我们也不差这一天的时间。就算是受骗上当,也就是这一天里的事了。关照兄弟们都把嘴给我闭严实点,大老爷们别整天叨叨叨的,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小当家说的是!”严武拽了拽孔德,“走吧,总镖头!叫兄弟们收拾收拾,我们早点出发,也好早点回茂城,免得夜长梦多。”
孔德骂骂咧咧,“老子这辈子还没叫个毛头小子牵着鼻子走过,他娘的憋屈!”
“人在屋檐下。”严武继续好声好气地拽着他边走边劝,“咱们现在可是在东屏,识那啥者为那啥,保命要紧!”
“我就觉得那小子不靠谱!”
“靠不靠谱,等今天过了才能知道。”他招呼着不远处的严启润,“爹,兄弟们都收拾好了吗?咱们要上路了!”
“还没死呢,你小子的嘴能不能吉利点!”
孔德一巴掌往他后脑勺呼,扇得严武一个趔趄。
雨后的林子又潮又热,再被头顶挡得斑驳的烈日那么一晒,就跟个蒸笼似的。脚下的路泥泞,不太好走,身手矫健的爷们行得都很勉强,养尊处优的禾珠公主便不出意外地再一次成了个拖后腿的。
林子里闷热难耐,禾珠很不凑巧的就在这么个艰难又危险的节骨眼上中暑了。
招月大呼小叫,“不好了!我家公主晕倒了!”
飞天镖局一群老爷们看到这个情形,别提有多糟心多嫌弃那个女人了。就算那是个公主,大难临头的时候他们也不想管她的死活。倒是山里长大的袁二公子多少还有那么点君子怜香惜玉的美德,弯腰屈膝把人背了一背。他背着人,走得便不及方才那般快,眼见着与靶人接头的时辰快要过了,他们离接头地点却还有一段路。
高阳一边擦着汗,一边催促,“少爷,时辰要过了!”
袁二公子到底不是个神仙,也不是个妖怪。只要是个人,背着人前行总还是会累的。
他有点喘,“晚一两个时辰不打紧,姚全他会等我们的。”
招月沉默得跟在一旁,跟得十分勉强,一鞋底的泥巴,粉色的裙摆早就黑得不能看了。比起那一群臭烘烘的老爷们,现在她倒是十分看得上这位不知真假的袁二公子了。至少,他没把她和她家公主丢在这深山老林里。
未时将过,头顶的日头却还是火辣辣的。他们其实已经到了接头地点附近了,这就意味着接头靶人姚全随时随地可能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袁赫贤咬着牙关,虽然很累,但头脑尚且还很清醒。
前面有个矮坡,有点陡,爷们要往上爬都比较吃力,女人们爬起来就更困难了。
招月掉队了,瞿飞燕也有点跟不上,袁赫贤倒是先上去了。他背着人,照理说爬起来应该会更吃力才对。但瞿飞燕不明真相,因为她落在了后头,只觉得那袁二公子似乎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废柴。
袁赫贤埋头前行,淌下的汗水直接砸进了泥地里。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只手,脏兮兮的,连指甲缝里都是黑的,一看就是个贫民百姓,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他毫不嫌弃地抓了住,高阳在他屁股后面奋力推了一把,这才让他背着人顺利地爬了上去。
“二公子,怎么才来啊!”姚全热情地招呼,“晚了一个多时辰呢!”
“昨儿夜里下雨,路滑,不好走。”
“我猜也是。”他往他背上瞧了瞧,打趣道,“哟,这才几日不见,二公子怎么还从东屏背了个媳妇回来!”
袁赫贤忙里抽空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汗,笑道:“这趟跑来东屏,可不就是为了这桩事!我老大不小了,邕国的姑娘瞧不上我。家里又催得紧,只好上隔壁顺一个回去!”
姚全闻言哈哈大笑,“是二公子玉树临风,眼光太高,瞧不上咱们邕国的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