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负伤一事朝堂人尽皆知,多日不曾上朝,朝堂之上瀛帝问了一句陈首辅的伤情,几位私下有来往的大人总算逮到时机,下朝后顺理成章来公主府探望陈卓珺。
冬青进去奉茶时,见几位大人正在殿内七嘴八舌谈论税粮改制一事,比朝堂上说得还要热火朝天,冬青走进来都没人发觉。
这几位大人朝服还未换下便赶过来,可见少了主心骨,几个人也拿不定主意。
几人说的口干舌燥,终于有人低头看了眼壶里的毛尖,露出几分艳羡的意味:“这还没入秋,大人已喝上新茶了。”
止住了话头,殿内一静,众人都跟着低头看桌上的茶盏,其中一人浅酌了一口,跟着打趣道:“也只有来陈大人这,才能时常尝到新茶啊。”
陈卓珺在那盏碧绿的颜色上停留片刻,回道:“这岂不是容易,邓大人只要肯受大虫一掌,圣上自然也会赐给大人一样的。”
邓杨听了连连摆手:“罢了,只怕我就算被砸得半死,也只能得一副薄棺,我还是惜命吧。”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邓杨才将方才税粮一事抛诸脑后,想起过来实是为探望伤情:“瞧把正事忘了,嘉朗兄,你近来伤势可养好了?”
陈卓珺点头:“已无大碍。”
来的都是自己人,邓杨叹了口气抒怀:“朝廷内外积弊已久,非一朝一夕可改,嘉朗兄还是先保重身体,才能徐徐图之。”
陈卓珺“嗯”了一声,有位大人想到什么,忽地愤懑道:“大人前些日子刚抓到齐王,此次负伤,可是段氏的人在背后插手,想要暗算大人?”
虽圣上下旨查明此人是前朝余孽,但不了了之着实令人生疑,怎会那么凑巧,还是段贵妃宫里的老人。
事关清苓,陈卓珺不愿再多提,只道:“不是。”
这时席间一身着青色官服的青年忽然道:“非也,我听说陈大人是为了救清家女儿才受伤,那人分明是冲着清家那位娘子来的。而清段两家素来交好,段家不会这么做。”
此话一出,殿中登时安静下来,且静得出奇。这位年轻的大人左右观望一番,不知为何众位都不出声。
邓杨低下头,想笑又不敢笑。说话的这位苏大人刚刚入仕,不知道清家八姑娘和陈首辅之间近来往来密切,外面也多出些传闻。偏陈卓珺是个不近女色的冷面人,几位大人都不敢提。
几位大人私底下挤眉弄眼,最终都将目光投向邓杨身上。身旁的人暗中伸手捅了捅邓杨,他颇为无奈地清了清嗓子,道:“我听闻这位清小娘子姿容出众,可惜啊,我等还未见过其模样。”
他边说边观察陈卓珺的神色,见没有异样,抿了口茶才慢悠悠状似无意提及:“嘉朗兄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该到了说亲的时候,虽说忙于政务,但嫁娶大事不要耽搁的好,若是身旁有钟意的娘子,还是要把握……”
“邓大人”陈卓珺打断他,依旧是那张油盐不进的冷脸:“你来这若是为了说媒,还是早些回吧。”
“我……”邓杨袖下攥拳,非但没能套出陈卓珺的话来,还被他反将一军,暗自不爽。
几位大人见邓杨吃了瘪,自然不会在自讨没趣,很快揭过这茬。
一直商讨到晌午,众人都饥肠辘辘,才意识到时候不早了,纷纷起身告退。
陈卓珺遂出门送客,几人边走边说,穿过了池塘,后面就是清苓暂住的院子。远远的,都听见一阵笑声。
前面是蓊蓊郁郁的一小片树林,段策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前面,他手持一副黑漆弓箭,搭箭拉弓,瞄准远处那株碧桃松开手,利箭离弦,青色的果子滚落在地。
他偏过身,身后掩着的两个女子显现出模样。一个衣着华丽,另一个随意用玉簪绾了个发髻,笑容明媚。段策走到树底下,很快捡回来射落的桃子,递到清苓手上,笑着替拨去头上的树叶。
陈卓珺一行人与他们隔了一段距离,今有风,远处的声音听得并不清楚。故而没有惊动他们。冬青看了看前面,往后又抬头看主子的脸色。
陈卓珺撩起眼皮看了前面一眼,面色却平静,恍若没看到似的,对众人道:“我伤势还未好,太医说不可受风,不便送各位了,慢走。”
话罢,陈卓珺拱了拱手,将众人撂在原地,转身扬长而去。
望着陈大人的背影,刚入仕的苏大人不明所以挠了挠头:“陈大人不是说伤势已好了?”
邓杨在一旁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小苏大人,还是太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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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清苓想着被人暗算的事,到底有些害怕,所以睡得并不踏实。
今晨段策来看她,见面色发白眼下乌青吓了一跳,对徐康一顿痛骂,还说要挖出他的尸首来反复鞭尸。
段策心里没什么弯弯绕绕,又信赖段贵妃,根本想不到是他姑母下的手,清苓也不愿让他知道徒增烦恼。莫说是他,就连她也想不通段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