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因哈特迟迟没有拿起那把左轮。已经3次空响了,如果说第一次轮到他时他还能心怀侥幸,那么现在他简直已经陷入绝望了。
他悲哀的看着桌面,心中笃定自己不会有第二次好运。
这时艾莎突然问道:“莱因哈特,‘神’是谁?”
“……什么?”他颤抖着问,他是真的没有听清。
“你刚刚说你是被‘神’选中的人。”
“‘神’…‘神’是游戏的举办者,”莱因哈特说,然后他急切的解释起来,“——没错,是‘神’让我这么做的,要我邀请一个人一起来玩游戏,邀请的方法也是……”
艾莎强硬的打断了他:“我不关心这些。我只是问‘神’是谁。”
“……诶?”
“‘神’这个‘概念’太笼统了。他长什么样子?说什么语言?他的信仰是什么?他存在于过去的历史中么,有正典么?你凭什么敬他为神,他向你展示了什么神迹么?当着你的面把石头变成面包水变成酒了么?”一个个问题冷硬如刀,一刀一刀把莱因哈特构筑好的心理防卫全数割掉了。
莱因哈特只能不断的摇头:“不、不……没有,不是的、他是在网上联系我的……可他什么都知道!我做什么他都知道!”
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蠢,又蠢又怯懦。
“——哦,一位通过互联网鼓励人犯罪的‘神’。”艾莎道,“你就是为了这种东西选择赌上自己的命么,莱因哈特?”
她说得从容而轻蔑,就像大人管教不懂事的孩子,既可以拿颗糖哄一哄,又能随时给上一耳光。
莱因哈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被当成孩子、被当成蠢蛋!他感到心里有一团火烧起来,这团火驱使着他拿起了桌上的武器:
“我知道——我知道啊!”他的眼眶赤红,声音酸楚而怨愤,“可他不是‘神’又怎么样!不管他是骗子还是变态,只要能帮我就好了,帮我的话他爱叫自己什么就叫自己什么我都会认的——你难道看不出来么,正常人谁会来玩这种游戏——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乌黑的洞口直指对面。然而愤怒也只能支撑他到这一步。
莱因哈特的手指虚虚扣在扳机上。他低下头,另一只手快而狼狈的在脸上抹了一下:
“——我没办法,我需要钱啊,每天103欧,一个月3090欧,一年37080欧……那个人说只要我完成游戏就给我钱的。只要有这些钱就好了,我要拿这些钱去救我妈妈的命,不然她就要死了。”】
莱因哈特说了一个寻常的故事,同时却也无力到令人心碎。
贫穷而缺失父亲的家庭,温柔坚毅的母亲,突如其来的重病,以及整日在病房里嗅着消毒水味道、每一天每一天都恐惧崩溃的少年。
然后他又洋洋洒洒的说了很多,都是他妈妈生病以前的事。
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大概已经很久。
他说他爸爸是个蠢货,靠酒精和暴力维护自己虚弱的自尊。
这个男人在他十岁时从家里不辞而别,这是他人生目前为止发生的最好的一件事。因为他妈妈再也不会因为要护着他而被男人打得鼻青脸肿。
他念的是巴勒莫最差的中学,成绩却能进最好的高中。那些大块头的男生会因为他拒绝帮他们写作业而把他的头泡进马桶里,但他从不生气。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和他爸爸一样都是蠢货,以后他们只能帮别人搬运啤酒瓶,他却能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早晚有一天他会带着他妈妈离开,他们会去英国或者美国,去剑桥和哈佛所在的地方。
他妈妈是那样好的人,总是会温柔的亲吻他的额头,说里奥是个温柔善良的孩子啊,主会一直保佑你的。
他妈妈又是那样愚蠢的人,为什么当初不能嫁给更好的男人,为什么要把他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为什么不具备谋生的能力,只能做最简单的苦力劳动来供他们生活?
不过愚蠢也没关系,因为他很聪明。总有一天他会站在最高的地方,像他爸爸这样的男人在他面前会像蚂蚁一样渺小。以后让他来保护这个愚蠢的女人就好了。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会给她最好的生活。只要再有一点点时间就好了。
可是来不及了。这个愚蠢的女人居然在这种时候倒下了。他能解出所有的数学题但他救不了她的命。
只有钱才能救妈妈的命。
沢田纲吉静静地听着他的故事。
【“她就是这么蠢。你思考的问题她一个字也听不懂,只会不停地笑啊笑啊笑啊笑,说里奥好厉害好厉害。”莱因哈特恶狠狠地,“可为了你她什么苦都能吃,如果她死了世界上就再也没人会对你这么笑,再也没人会那么盲目地爱你了——她是这个世界上你最亲最近的人啊!现在这样一个人就要死了,而你什么也做不到,只有一条命可以拿去赌,如果你是我,你难道就不会拿命去赌么!你难道就不会做同样的